每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听在姒玄衣的耳中,似若倚窗望雪,袅袅弥漫,从眼眸滑入心间,他唇角漾出的浅笑高雅尊贵,又不乏深沉傲然,亦如天地日月沉潋后的光蕴,令人情不自禁地迷乱,堕落。
这种感觉,陌生中,带着几分熟悉。
“嗯。”她应道。
从他那双如星空一般的眸色中,投射来的目光,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总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距离感,令人感到若即若离,仿佛他总是隔着迷雾望来,身影忽近忽远,让人难以确定他的行踪。
“这是你最爱的荧惑仙露酿。”他手长如玉的手,捻着一只拳头大的酒壶,往身侧的小杌子上倒了一杯酒,一翻动作如陌上玉人,举止间流露出高不可攀的尊贵与儒雅,“可要尝一尝?”
“好。”姒玄衣走上前去,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忽而,几缕带着凉意的风撩起她身后的长发,翩翩如仙。
那仙露酿入口清醇,喉头顿时涌起一股凌冽的气势,十分霸道,腹中恍若烈焰焚烧,片刻后,是绵长的温暖,灼热,仿佛驱散了心中沉寂万年的孤独。
她从前真的喜欢喝这样的酒?
总感觉,这酒,好悲伤……
见她不闻不问,便饮下了那杯荧惑仙露酿,那男子似乎有些好奇,忽而,眉眼处流出几分愉悦。
“你不问问,吾是谁?”
那男子的容貌虚虚实实不易看清,但是那一双眼,仿佛寒潭一般深邃,透着冷冽的寒意,俊美得不似凡人。
“孤知,此乃梦境之地。”姒玄衣浅浅一笑,这场景,她曾梦到过数次。
只是,那时她看不清那孤身等待的女子是谁,确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没想到今日再入梦来,等待之人变成了这不知身份的男子。
“你还与从前一样。”他看她时,像是融进了浓浓的不舍,还有深深的眷恋,眸底深处携着无限的忧郁,带着比海深邃的相思,如山沉重的伤感,轻轻抿起的薄唇间,隐藏着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知你忘了从前,只是,暂不能去你所在之处,只得另有觅……”
「锃!」
绵长空灵的琴声,震散了那人的嗓音。
那男子的双手,伸向她的脸颊,似初冬的风,掠过,她身躯略有些僵直。
他的手心,凉凉暖暖,时而转换。
而这双手,想抚慰什么,她不知道。
一曲「君思」声落下,夕阳余晖罢。
但她懂音律,深深陷入那婉转悠长的音韵里,无法自拔。
*
千里之外,冥北幽与涂山浔在虚空中对立,一人桀骜狂狷,一人凌厉尊贵,可两者之间,却有着说不出的高度契合,周遭的场势又是那么的水火不容。
冥北幽猛然一拳,狠狠地打中涂山浔的左肩,骤然退开二三十米,眼底闪过玩味的狭芒:“抱歉,手滑。”
听闻,这妖怪与大王一战,受了不小的伤,看来是真的。
“啧!”涂山浔优雅地抬起右手,在左肩的衣裳处拂了拂尘灰,优雅沉静地一笑:“没关系,朕不是那般锱铢必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