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害羞的小公子。
我哈哈大笑:「十二,你是太监啊,害臊什么。」
他不说话,脖子都红透了。
我往他某处瞄了眼,不怀好意的调侃:「该不会,刚和兄弟分家吧?」
「芝月你——!」
他瞳仁瞪大,仿佛不敢相信有女子会口无遮拦说出这番话,想要反驳又寻不到话头,最终放下药膏,跑了。
望着他撒丫子逃跑的背影,我笑得伤口都裂开了。
十二虽然跑了,但不多时来了个梳着环髻的宫女。她说受了十二的嘱托,来给我揩药。揩药的过程不停打量着我的脸,仔细又好奇的,好像要把我脸上有几粒雀斑都数清楚。
真是古怪。
卧床这些日子,太妃没有让我去干活,但每天会到我屋里看一眼。
看我眨巴着眼睛,还有气。
她会毒舌地说:「还没死啊,皮挺厚。」
「我要给太妃养老送终的。」
她冷笑两声,让我往后见到姜贵妃躲远些,说国有妖,必要亡。
她一贯胡言,我也没放在心上。
但我的皮真不厚。
药膏揩上的第三日,小伤痊愈了,大伤化脓了。我发了高热,浑身没力气,挣扎着去倒水润嗓子时,眼前一黑,身体跟着失重倒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鼻尖有浓苦的药香味。
镂花折门外投进来的阳光,洒落在十二的肩头,鸦青色的太监服隐隐泛着层光晕。
他生得白,所以额头的淤红尤其明显。
「十二,谁欺负你了?」
我一下子想到了当初把他推到冰河里的太监们,「是不是那些太监,等我好了,我给你报仇!」
他严肃着的脸,绽出笑来。
他笑起来真好看,像画卷里走出来的仙人,可惜了。
「没人欺负我。」
十二倒了盏水,将我搀坐起来。
我喝了几口水润完嗓子,问:「那额头上怎么回事?」
「我让太医给你瞧病,他们不同意,只好不停给他们磕头求情。」他怪不好意思地挠头,话说得轻飘飘的,没当回事,我的心却一紧。
我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太医院的软榻上,四周摆设古朴、药香袅袅。
十二把一摞药递给我。
「每日一副,连喝七日就能痊愈。」
看着他的笑脸,我局促又慌张地捏紧身上的薄毯,「十二,你待我这样好,是不是喜欢我?」
他怔了下,很不安地问:「不行吗?」
「当然不行。」
秉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我说:「我要嫁给太子,要从泥泞里飞出去的,怎么可以同你在一起。别爱我,没结果。」
「太子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囚在金笼里的可怜虫。」
好大的胆子。
我吓得扑上去捂住他的嘴,「怎么胡说,不要命了!反正我不会和你对食的。」
十二的眼里露出很冷的神色,莫名地叫人头皮发麻,他拽着我的手还想说什么,屋外这时传来一声高呼:「人都死哪去了!」第4章合欢毒姜贵妃在内宫横行霸道,她的奴婢也一样狐假虎威。
「太医呢!」
春兰环顾一圈,落在我和十二的身上:「开眼了,奴婢能上太医院看病,还躺在主子才能卧的软榻上,陆院判是差事当腻歪了。」
姜贵妃赏板子的事,还记忆犹新,我连忙向她跪下:「我是青诫……」
「谁要知道你是谁,晦气。」
吊梢眼翻白眼,真是威风得很。
我怂,怕再挨板子。
只好闭嘴。
她指着十二使唤:「太医都去哪了?还不赶紧去找,耽误贵妃的事,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听到这话,十二转过身去。
春兰一定也被十二现在阴沉沉的表情吓到了,先前的嚣张气焰,一下子灭了。
但她委实夸张,竟然想下跪。
十二问她:「来给贵妃取药的?」
「是。」
她一改姿态,乖乖颔首。
十二转身把矮几上的一沓药递给春兰,「太医有事不在,这是给贵妃准备妥当的药。」
「多谢殿……」
春兰双手客气地接住药,话说到一半又噎住了,侧头看了我一眼,旋即匆匆离开。
这两级反转的,让我搞不懂了。
但我知道,十二摊上事了。
他把药亲手交给春兰的当日,听说姜贵妃喝了药以后上吐下泻不止,满宫惶恐。
只有秦太妃,笑得直拍大腿:「活该!」
心里担心十二被迁怒,我连午膳也没吃,就往晋元殿跑,没曾想一出青诫殿就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给擒住。
我被拖到了姜贵妃的面前。
「你竟没死。」
大约泄颓了,姜贵妃比之前憔悴了不少,说话声也比之前弱了很多:「本宫没法动他,还不能动你了不成!」
我听得稀里糊涂,想要问犯了什么罪,春兰已经掐着我的脸,把一瓶苦涩的药汁灌到我的嘴巴里。本以为是毒药,却没有穿肠刮肚的绞痛,也没有黑血吐出来,反而像掉进了热锅里,又闷又热没办法喘气。
我蜷缩在地上,听到姜贵妃说:「把人带进来。」
两个脸生的侍卫走进屋。
我一下子联想到了什么,挣扎着爬到姜贵妃的足下,磕头求饶:「娘娘开恩,奴婢犯了罪可以打死,不要这样羞辱奴婢。」
「不这样怎么羞辱他!」
姜贵妃往我的肩上踹了一脚,我摔跌在地的瞬间,被侍卫推拽到了里屋。我扒着门框不肯撒手,绝望如潮水一样,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侍卫在笑,钳住我的腿乱摸。
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听到了屋外传来秦太妃的声音,她好像在骂又像在哭。
最终,没了声。
衣裳上打过补丁的破洞,被撕烂。
身上又热又腻,四肢没法动弹,我绝望的合上眼,感觉脑袋越来越浑浊。就像掉进了深渊里,一直往下沉。
「芝月!」
我听到了十二的声音,腰里跟着被托住,没等睁眼就感觉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穿。
疼!
板子打在身上都没这么疼。
「十二……」
我睁开眼,果真看到十二的脸。
他撑在我的上方,白玉般的脸通红出汗,下颚绷得很紧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汗珠自他的额角滴落,我觉得胸前一凉。
发现我醒了,他眼里的黑,浓到化不开。
我死命推他:「十二你做什么,我不舒服。」
他低头咬住我的耳朵,浓重的喘息喷拂在耳窝,声音沙哑得不可思议:「芝月,忍一忍,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