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昭心中一热,昂然吼道:“不破贼军,势不回还!”
“不破贼军,势不回还!”
五百敢战士齐声怒吼,杀气直贯夜天。
……
长江奔流滚滚,借着夜幕,十余艘战舰劈波斩浪,往江北而渡。
渡江而过用了两刻时间,寻了处浅滩,五百敢战士牵马悄然下船。
稍加整顿,人含草,马衔枚,便潜入了山林中。
据刺探回报,贼军先锋数千人屯扎在汉阳。
汉阳,则是夜袭之地。
五百精骑行进在黑暗泥泞的山路,数个时辰后,终于望见了潜藏在黑暗中的汉阳城郭,以及城外习斗火光,绵延不绝的营盘,此时望去,犹如一个吞人巨兽等着众人送死。
看到贼军营盘的一瞬,崔参将暗叫一声糟糕。
探报有误,贼军绝不止先锋的数千人。
借着星月弱光,只见贼军营盘分列广野,以一座营盘大小规模略估,一个营盘能容纳千人上下,细数之下,足有十余个营盘,加上屯住在汉阳城中的贼军,贼军兵力多了几倍不止。
进还是退!
崔参将脸色铁青,以五百精骑夜袭万人屯扎的大营,大有可能是以卵击石,他心中顿生犹疑。
岳昭伏在一个小山丘上,望见了贼军营垒阵势,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非身临其境,绝对体会不到此刻扑面而来的金戈肃杀之气。
不敢想象张献忠要是带齐十万贼军兵临武昌的时候,该是何等震人心悬。
不过细看下来,不难发现贼营是仓促而建,格外混乱。
他不禁回头望向崔参将,却见崔参将眉头拧成了一团,脸色数变。
身后是五百敢战士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战马们焦躁不安的响啼声,岳昭手脚冰凉,用力咽了口唾沫,等待着崔参将的最后决断。
不知过了多久,岳昭只感觉雨水和汗水黏在了衣服上,难受的忍不住扭了扭身子。
“岳百户!”
崔参将把岳昭喊到身边,眼下夜袭队伍中,只有岳昭与他官阶最高,遇事也只能找岳昭商量了。
崔参将颓然叹道:“刺探有误,贼军多了数倍不止,此时要夜袭,怕是有来无回……”
言下之意显然萌生了退意。
岳昭一愣,心中苦笑,不得不叹服贺阁老看人老辣。
现在看来,崔参将有勇,但非大勇,勇略不足以独当一面,难怪贺阁老会否决了崔参将的守汉之策。
崔参将见岳昭神色不对,猜到岳昭的些许想法,脸色顿时有些赧然,低声道:“本将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武昌城中仅有这些精骑,若是葬送在我手中,百死难辞其罪……”
岳昭默然,他知道崔参将说的并非都是为己开脱的话。
只是,武昌太迫切有一场胜利来鼓舞守城士气。
天下又哪有十成胜算的仗。
“大人,兵以险胜。”
岳昭认真的看向崔参将,抱拳道:“我刚才细看了,贼营戒备松疏,营前没有巡营哨骑,也没有壕沟拒马,利于我军轻骑突袭,而且贼营虽然众多,但彼此混乱,相互隔绝,一旦乱起,无法迅速增援,我精骑直捣贼军的中军大营,擒贼先擒王,胜算应有五成。”
崔参将眼睛一亮,却又摇了摇头,“中军和辎重大营实在难寻。”
“这个简单,抓个舌头回来。”岳昭脱口而出。
“舌头?”崔参将疑惑道。
岳昭忙道:“就是俘虏。”
崔参将恍然,踌躇了半响,一拍大腿道:“就按你说的办!”
随即叫来几个身手矫健的亲兵,附耳吩咐了几句。
亲兵趁黑摸向了贼营,过了半个时辰,远远听到草分叶拂的簌簌声,几个亲兵捆着个贼兵回来,押到了两人面前。
岳昭拔刀来到贼兵面前,挑着他的下巴,冷声道:“告诉我中军大营和粮草大营的位置,可饶你一条性命。”
贼兵满身泥水,脸上鼻青脸肿,却是朝着岳昭呸了一口,嘟囔骂了一句乡俚。
岳昭脸色平静,擦去身上唾沫,淡淡道:“好,是条汉子,给他上上手段。”
一个亲兵捂住了贼兵的嘴,另一人掏出短刀,断了贼兵几根指头,终于耐不住疼说了实话。
可情况并不乐观,中军大营在汉阳城内,唯有粮草大营在城外,而且还是在营垒深处。要抵达粮草大营,需要穿过四个拦路营盘,一口气冲破四座营盘,可谓困难重重。
“太弄险了,一旦奇袭不顺,全军将陷于死地!”
崔参将忍不住打了退堂鼓。
岳昭却是眼光清亮,在心中盘算。
烧了贼军粮草大营,不仅是大功一件,也可遏制贼焰,推迟攻城时间。
“大人,富贵险中求。”
岳昭舔了舔嘴唇,目光冷电一般盯着崔参将,催促道:“俘虏迟迟不回,要是引起贼兵觉察就坏了,请大人速速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