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西昆仑。
疆德子如是说道。
“西昆仑?”萧琅闻言抬眼一瞟,却见疆德子神情严肃不似作假。
她的这位师兄并非伏且师兄那般擅开玩笑之人,而且从不说谎,瞬间想来她虽不大相信,却也稍微有些动摇。
“是吗?那恭喜你了。”
萧琅一直以为祖神和昆仑只是传闻,阴阳家凭借的是祖师们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精挑细选的秘籍和秘法并勤加修炼才得以窥视天象、修炼得道,所谓“奉神”“祀神”不过是阴阳家传人用以维持声望与信仰的一种手段罢了,毕竟除了先祖以外谁也没有见过祖神,祖神也从未在大家面前真正现过身。
而作为方士,萧琅对祖神不敢不怀有敬畏之心,也乐于承认自己是替天行道,却并不相信高高在上的祖神真实存在于某处,更不相信祖神会在意他们这些人间蝼蚁的死活,她更愿意相信这只是阴阳家对远古大能崇拜与信仰的投射,也更坚定蝼蚁能做的只有自我拯救。
可眼下看来,事实同她一直以来的观念貌似有所出入,不过她又没有见过祖神,也没去过昆仑,一时半刻很难相信疆德子的话。
“那你登上昆仑山了吗,见到祖神了吗,祖神有没有让你孝敬一些钱财瓜果,你有没有帮我问一下祖神我何时能发大财?”
萧琅问道,她倒想看看疆德子还能编出什么花活儿来。
疆德子不满地屈指扣案,“疆景子,你态度最好端正些,你再胡说八道胡搅蛮缠信不信我现在就变成容宣的样子出去说秦国就此解散?”
“不信!”萧琅果断摇头,这个她真不信,阴阳家术法虽是幻术,可没有哪个幻术能变成别人的模样,否则岂不是要下大乱!“你说了朝臣也……也……也不会允许你胡来……”
她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张口结舌几欲尖叫,因为眼前的疆德子果真当着她的面慢慢变成了容宣的模样,可疆德子这些年根本没有见过容宣!
萧琅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瞪了“容宣”看了许久,突然扑过去扒他的衣裳。
“疆景子你……”疆德子阻拦不及,被萧琅一下扯开了衣襟。紧张之下他立即变回原貌,红着耳朵将凌乱的衣裳收拾妥当。“你这人,有话不能好好说,师兄又不会跑,有事不能回蓬莱再办吗……”
萧琅指着他的衣襟震惊得说不出话,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家师兄练的到底是什么幻术竟如此逼真、如此细节,连容宣胸腹处那道被匕首扎出来的疤痕都能变出来,和真人别无二致!
疆德子饮了口茶,轻咳一声又恢复正襟危坐的模样,“现在相信了吗?”
萧琅没搭理他,脑子里还在回味方才那番变化。虽然疆德子变得一模一样,但看神态还是能看出区别,容宣眉眼间的神色从未如此清高疏冷过,那人长相温润风雅,皮肉和心都是暖的,疆德子能变化成他真是赚翻了!
她正胡乱寻思着,疆德子突然翻了脸,“疆景子,不想挨揍的话便赶紧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少拿我跟你那些野男人作比。”
“教我!”萧琅才不管他说什么,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去过昆仑,她现在只想学这招。
“这不是幻术,你学不了。”
萧琅锲而不舍,甚至不惜说违心的话,“我相信你去过西昆仑,只要你肯教我。”
疆德子仍是拒绝,却又不肯说明缘由,只说不行。
“嘁,那算了。”萧琅也不强求,暂时先稳住对方再说,大不了以后慢慢磨。“既然你找到了西昆仑,想必不会白去一趟,可有收获?”
疆德子明白这话的意思,便是问他有没有见到想见的“东西”。他点了点头,“自然,有些事我已同昆仑众主达成协议,待回转蓬莱禀报夫子即可。”
萧琅一脸茫然,“昆仑众主是谁?”
“这你不需要知道,你的事我已处理妥善,你只需随我回蓬莱,其他一切都不必管。”
见萧琅一脸狐疑的表情,疆德子大发慈悲地补了一句,“师兄还能害你不成?跟我走,保你不死。”
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倒是这人,都遭遇了些甚机缘,竟敢说这种大话。
萧琅撇了下嘴,其实疆德子的机缘她并没有那么想知道,反正对方忍不住或者瞒不下去的时候自然会说。
可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前阵子容宣午休梦醒后的那副惊慌后怕的模样,依照容宣抱着她不撒手的动作推断,那人的梦境应当是有关于她的噩梦,当时所说争位失败的话定是安慰她的谎言。
难道他梦到我出事了?
值得他如此害怕的无非是失踪或者死亡,可他明明也有梦到师兄。
容宣敢谎称师兄做了术主,必然是在梦中看到了师兄穿着术主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