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打麦场都被种上豆子。不过不是用耧种的，因为麦场地太硬，只能用农具挖坑种。家家户户都如此，就算懒汉家也不会浪费一块场地。

    打麦场的大豆跟地里种的不一样，比地里的大，此时还泛着青，正是可以剥掉皮炒着吃，或者煮盐水毛豆的时候。

    思及此，秦峰道：“回头给我留点没剥的豆荚。”

    秦老汉：“煮着吃？”

    秦峰点点头：“放冰箱里，明天晚上再煮。”

    “能放几天？”地里已遍地金黄，再来几个烈日就可以收割，不能再任由场地上的大豆长下去，“要是能放三四天，我们回头全薅了。”

    秦峰：“就算能放三四天，那么多大豆也塞不下。”

    周氏开口道：“今天薅一点留晚上和明天吃。明天下午再全薅了。回头留一点留着后天吃，其他的都放冰箱里。”

    秦老汉觉得这样也行，就放秦峰爷四个回去。

    顾无益出了家门，忍不住说：“这么点事，看把爷爷纠结的。”

    秦峰笑道：“你爷爷爱惜粮食，掉一粒豆子都心疼。”

    顾无益不信。

    一个月后，一亩玉米一亩棉花和两亩大豆全堆在秦峰家一楼的空房间里，天空飘起小雨，顾无益听到老两口念叨回头天一晴就下地捡豆子，还是有点怀疑。

    收黄豆的时，他可是带着两个弟弟从头捡到尾，地里一个豆粒都看不见，还怎么捡啊。

    第三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那一盆绿色的豆芽，据说都是从地里和豆秸垛边上捡的，顾无益不光相信，还很佩服，农家人会过起来简直比他还会过。

    好在天晴了得犁地种小麦了，就算地里还有也没空捡。不然顾无益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变成绿色的。

    家里有牛有农具，而且只有四亩地和几分河头，忙两天就忙完了。顾无益哥仨也没因此跟着挨饿。

    可随着来年的小麦种下去，天气也越来越冷。

    顾无益要给渺渺做个好榜样，每天围脖帽子戴的严严实实，顾小二调皮，顾无益也知道他不是真小孩，知道冷热，不怎么管他，结果他把自己折腾病了。

    顾小二又习惯了病了咬咬牙就扛过去了，完全忘了他此时不过九岁，以至于等秦峰发现他都快烧糊涂了。

    吓得秦峰直接抱着他去厂卫生所给他打针。

    医生见他小脸通红，忍不住念叨：“秦工，不是我说你，不为自己为了孩子你也该找个对象了。”

    顾小二迷迷瞪瞪听到这句，又因为发烧失去以往的警惕，任性的抬脚就踹。

    医生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秦峰乐了。

    医生傻眼了，指着顾小二，半天憋出一句：“这孩子怎么好赖不分？”

    “他怕有了后妈就有后爸。这话你少说，不然这孩子睡觉都得做噩梦。”

    医生恍然大悟：“原来你迟迟不婚是因为他们？”

    “那你想多了。”

    医生想不通了，“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秦峰反问：“谁规定必须结婚？咱们厂门外的墙上的字你没看到？”

    医生下意识回想——晚生晚育，少生优生。

    “那厂长还催你？”

    秦峰：“厂长也没催，是人家找的他。他不好拒绝。”

    医生难以置信地打量秦峰。

    他要是没记错，厂长就给秦峰介绍过一次对象，还没成。那位还是什么区长的千金。

    区长主动找厂长？没搞错吧！

    秦峰：“信不信由你。”

    医生相信。

    厂长要是真想给他介绍对象，就算他有仨孩子，那也能一个月见一次。

    “你请假了没？”医生指着他怀里的小孩。

    秦峰：“忘了。”

    顾小二不由得抓住他的衣袖。

    秦峰连忙说：“爸爸不走。让医生伯伯帮我请假。”

    不自觉紧张的小孩放松下来。

    医生见状，叹了口气，一边拨号一边说：“他爸妈可真不是人。这么好的孩子，还是两个，说抛下也能抛下。”

    秦峰：“孩子没了可以再生。”

    医生摇摇头，帮他请了假就问，“你说他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秦峰点头，他们还指望用顾无益的一个肾向楚家投诚呢。楚家有个女儿打小就肾不好，要是没有顾无益的肾，她根本活不到顾无益的公司破产，锒铛入狱。

    不过他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并非秦峰盲目自信。

    书中没他这号人，可现在不光跟四个反派扯上关系，还收养了其中两个，这说明剧情是可以改变的。再说了，就算以后又扭回来，大不了等顾无益考大学的时候改了他的志愿，把顾无益送到很难接触到外人的科研单位。

    医生好奇：“你真不知道那两口子现在在哪儿？”

    秦峰：“国家好心送他们出国，他们到了国外就留在那儿，恐怕国家找到他们，通过交涉把他们弄回来，还能让我知道？”

    医生皱眉：“那两口子比你晚上半年大学，学校更没法跟你比，怎么还有公派名额？”

    “早几年很多学校都有。我们学校好，出去的名额也比较多。”秦峰想一下，“据说戏剧学院都有公派出国的名额。”

    医生不敢信：“拍戏也能出去？”

    秦峰点头：“咱们国家刚刚成立那会儿艰难吧？那时候音乐学院就有公派名额。”

    医生不禁说：“难怪他们也能出去。可我记得他们在学校的成绩也不是名列前茅啊？”

    秦峰点头：“我了解过，他们的英语不错，其次他们学校调查的时候，得知顾老在咱国家最艰难的时候毅然回国，便以为他的子女也跟他一样。”

    “没想到……”医生摇了摇头。

    秦峰：“顾老也没想到。要不是他儿子儿媳那么做，老人家指不定能活到七老八十。”

    医生压低声音：“照你这样说，他们以后想回来也回不来？”

    “可以啊。不过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原籍。”

    医生认为落叶终究要归根，闻言高兴了，“活该！”注意到点滴有点快，调慢点，“听说这俩孩子特别听话，每次都考第一。那两口子要知道知道他们这么有出息，找你要呢？”

    “听说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吗？”

    医生放心了，真怕秦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爸爸……”顾小二不安地抓住他的衣服。

    秦峰冲医生摇摇头，别说了。

    “爸爸在。医生伯伯只是随口一说。你生父生母要敢来找你们，就算爸和厂长爷爷打不过他们，赶不走他们，也会找别人帮忙。还记得爸跟你说的邵甜儿吗？唐人街过春节的时候见过你生父生母，她最讨厌那样的人。她要是没法子，爸还有别的厉害的校友。”

    医生好奇地看着秦峰。

    秦峰点头：“没糊弄他。我也没吹牛。我的校友里面家世显赫，来到滨海跺跺脚，滨海都得抖三抖的人不在少数。”

    医生惊得睁大眼睛。

    秦峰笑了：“没想到吧？”

    “我以为好的大学就是师资力量好。”

    秦峰：“怎么可能。”低头看看嘴唇发白的小孩，“现在放心了吧？”

    小孩流出眼泪，怕他看见往他怀里钻。

    秦峰连忙按住他，“别乱动。”

    “爸爸！”

    秦峰循声看去，小不点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他妈。

    “不是让你在家等着？”

    周氏抱着他越过门槛：“以为你骗他。渺渺，爸爸有没有骗你？”

    小孩摇摇头，走过来就扒着他的腿，踮起脚朝顾小二脸上戳，“哥哥怎么不动啊？”哥怎么不动啊？”哥怎么不动啊？”哥怎么不动啊？”哥怎么不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