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
白绪愁正欲相言,却被白仇打断,正疑间,只见白仇正抬头望向自己,似乎欲有什么言语。
“爹,我的爹娘,他们是好人吗?”
听得此话,白绪愁更显疑惑,稍作思索后快速应答:“你的爹娘,他们当然是好人。”
白仇听罢,微微皱眉,竟然有些冷笑的意思:“他们是好人,又怎会忍心弃下儿子,十八年来未曾前来见一面呢!他们当真是我的爹娘?”
“你…”白绪愁冷下脸,他料到白仇会说出这等言语,这也是情有可原,无论是谁,面对小时候便被遗弃此等事情,皆会心有不快。
不过白绪愁本就未有恼意,只是有些心疼,不为自己,而为白仇,于白绪愁眼中,白仇毕竟只是一个孩子,经此一事,有些怨恼双亲,也是理所当然。
“爹,那他们还活着吗…”
此话从白仇口中说出,不止白绪愁有些吃惊,甚至连白仇自己都不愿相信。
是啊,按理说,此事乃是他的爹娘负了他,可是,负了他又如何,他们终究是他的父母!
白绪愁本不清楚此事,可见白仇情绪有些异样,只得点了点头。
白仇听罢,再次向白绪愁磕下头,而后起身,转身欲离开。
“你,去找他们?”
“不,不会!”白仇重重说罢,落魄而去,径直踏阶下山。
望其背影,同欲颓之夕日印在一处,显出沧桑与孤寂,曾经那个逍遥快活的少年郎,顷刻之间,仿佛换了一个人。
见白仇离开,白绪愁也不相拦,拂袖转身,摇了摇头:“也罢,且散心去…宏段啊,十八年了,你可还认得仇儿?”
……
杭州城中,夜色渐深,时值夏末秋初,瑟瑟秋风袭来,逼得夜里的杭州街道上无几行人,不少百姓也都已经关门闭户,不再出屋。
正是“寒风萧瑟秋枫落,借酒欲消愁,怅然少年醉独坐!”
杭州城不夜酒楼中,也只生着暗暗火光,火光处,一落魄少年独坐一桌,怅然饮酒。
这不夜酒楼,乃是杭州城的一处不大的酒馆,虽然不大,却颇有名气。
旦闻其名称,便知晓一二,“不夜”,正是其待客甚晚,只要有钱,就可以夜间迎客,不必关门谢客。这便是其“不夜”的由来,也是其颇有名气之因。
夜已渐深,将入戌亥,此酒楼虽名“不夜”,可此时其中除那少年,已是别无他人。
“老板,再提两壶酒来!”那少年郎一边向四下唤去,一边提起手中的一壶酒,不住地往口中狂灌。
少年头发微散,脸色红中带白,双目无神,嘴角淡淡扬起,时而起身,时而趴于桌上,已经是喝得烂醉如泥,却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客官,酒来了,不过您已经喝了这么多,我劝你还是…”小二提酒而来,看向桌前已是尽空的近十壶酒,再望向瘫倒于桌上的少年,叹声罢,放下酒,转身离开。
那少年早已是酩酊大醉,面色很是不好,可仍强撑着提壶畅饮:“一醉解千愁啊!”
话虽如此,少年的眉头却始终紧皱着,仿佛有什么莫大的愁苦锁于眉间,久久不得消散。
看此少年,此时蓬头垢面,疯言醉语,活生生的一个“醉汉”模样,可仔细看去,哪里是什么“醉汉”,分明是白仇!
想之前,白仇可是一个英俊的白衣少年,翩翩公子,潇洒倜傥,可这时,竟然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白仇口中胡言一番,本渐渐展眉,再喝下一口酒,却又锁起眉头来。
他爱饮酒,可却不善饮酒,平日多时也就饮得个不至五坛,可此时,他竟然生生地喝下了数十坛!
皆说“一醉方休”,白仇是醉了,可是如何休得了?借酒消愁愁更愁,斩不断的愁丝,又岂是十坛烈酒便可以冲散的呢?恐怕要百坛,千坛,理还乱!
晶莹的泪珠盈于白仇眼中,欲出还回,这等愁苦,摧残的不是白仇的身体,乃是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