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已过,窗外夜色渐深,夜市里热闹的人群也已散去大半。
客房内,白仇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盘坐于床榻之上,正合目运功,运用着张千末所授的呼吸法门,修习刚柔剑法的心法。
这几日里,他只要一闲下来,就会修炼此功,终于在昨日得到突破,以至于今夜再运此功时,已颇为得心应手。
白仇气定神闲,翻手而舞,四下传出一阵轻鸣,显现出道道光影,本来置于一侧的万骨刚柔剑也忽然自行飞出剑鞘,移于白仇身边,自行绕转起来,在烛光下生出道道剑光。
另一边的陈逍正坐于椅上,秉烛夜读,本来看书已看得入了神,但闻得此番动静,也不禁投来惊异的目光。
自然,平常人哪里见过剑随人动的景象,陈逍虽对江湖中御剑之术略有耳闻,但此时亲眼见到,还是颇有惊意。
约莫过了几刻钟,白仇才缓缓收势,收剑归鞘,觉得内力又有提升,这才起身看向窗外,思绪万千。
白仇心底明白,自己的实力虽然与日俱增,但与那屠门客尚有极大的差距。而屠门客既出于波释靡尼教,那么其教内必定高手如云,自己欲通过此教寻找父母之路,此中必当有诸多艰难险阻,若是碰上这些高手,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只有变强,不断提升修为,不断地变强,唯有如此,才有寻得父母的实力,才有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实力。
可惜,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此刻也与自己天各一方,一时不得相见,想到这里,白仇再次轻叹一声。
此刻的窗外,月上树梢头,皎洁的月色有如银丝,洒入客房,映照出一片雪白。
陈逍见白仇眼波含光,似有怅然之意,放下手中书本,缓步走至白仇身边,轻声道:“白兄是在想人吧?”
白仇微微一怔,瞥见陈逍,吐出一口浊气:“嗯。”
“让小生猜猜,嗯…应该不会是若幽姑娘和岑姑娘。”陈逍猜道。
“嗯,不是。”
陈逍虽然猜中,却也颇为惊讶,毕竟若幽和岑莞清这两位皆是绝色美人,皆愿委身伴于白仇身侧,白仇竟然都没有生出情爱之意。陈逍思虑一番,这才继续道:“那我斗胆再猜,白兄在想心上人?”
听得此话,白仇有些吃惊,陈逍似有窥心之术一般,竟将他心头所想尽数猜中。
还没等白仇回答,陈逍见到白仇此状,已经淡淡一笑:“看来我猜对了。”
“嗯,陈兄慧眼如炬。”
陈逍道:“白兄说笑了。小生曾在书中读到过‘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一诗,此中相思之意,方才尽数显现于白兄的目光中,世间怅然之极,不是相思,又是何物呢?只是,既能得白兄之倾心,那么嫂子一定也是一位倾城绝代的佳人吧。”
白仇听到这里,浅浅一笑,道:“她的确很美,只是我与她已有数月未见,也不知道她现下怎样。”
“心有彼此,万难莫离,白兄与嫂子终会重逢的。”
白仇怅然之意顿消,拍了拍陈逍的肩头,调侃道:“陈兄满腹诗书,出口成章,又这么会安慰人,我若是女子,也当倾心于你了。”
“不敢不敢,莫要让嫂子听到此话,否则任我陈逍满肚子都是墨水,也百口难辩了。”
二人相互戏语,聊至欣然处,纷纷放声长笑,聊至悲伤处,也都借肩倚靠,白仇谈罢江湖之乱,陈逍再叙仕途之艰,二人畅所欲言,甚是尽兴。
在聊到白仇方才的武功之时,陈逍兴致大起,他一介书生,方才见到那剑随身舞之景象时,已然惊异无比,于是连连相问:“白兄,你方才运的功法好生厉害,敢问是何等武功?”
挚友交心,无所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