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是不是只有钱姑娘一个孩子,这钱少爷虽说是子侄,可寄居钱家多年,跟正经少爷,也没什么两样,甚至还被钱大人当作继承人培养。”
心中猜测被瑞红颔首正事时,奉琼手中眉笔忽断成了两截。
冷笑一声,将手中眉笔掷到桌上,她望着镜中那两边眉高不齐的人,突然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早知人心恶,可每当见到这样的恶,奉琼胸中总是会堵着一口不上不下的气。
接下来的话,瑞红不必说,她也尽知道了。
不过又是些穷小子攀山高门女,只得一女,不敢纳妾,却又不甘心收养子侄,反养虎为患的故事罢了。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故事,却将宁越同镇安司困了这么久。
因为有时不识庐山真面目,不是庐山有多难识,而是人,根本就是在此山中出不得、看不清。
毕竟,谁又能想到受害者的亲父,会帮凶手遮掩呢。
其实端看这钱少爷做出这样的事儿,他的作案手段说不得也没多天衣无缝。
能借着灯下黑,瞒得过他们这些外人,却瞒不住钱大人这个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油子。
而钱大人选择隐而不发的心思也很好猜,已经失去一个亲女了,难道还要他再失去一个如亲子的子侄吗?
带着钱家先前闹了这么多出,先是不让镇安司见钱姑娘的尸首,后又不许镇安司登门,最后又是一副失望至深不让镇安司查下去。
一环接一环地套得深,如非现下案破,他现在还是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父亲呢。
谁又能想到他会是故意引人走歪的呢。
而若宁越没奉琼这个帮手在,真按了钱大人设计的一步步走下去。
等钱夫人“病故”,再把那些钱夫人忠仆灭了口。
就算宁越日后再查出踪迹,也不过是个死无对证罢了。
倘使在狠些,不,如果这就是幕后之人现在的谋算。
将钱夫人的死甩锅到镇安司身上,是他们逼迫太急,才使得钱夫人丧女后悲痛难愈。
一折子上到御前,钱家母女的死,镇安司就算不落得瓜落,这般无用,屏元大坝的重任,他们就是再想涉足也是难了。
而钱大人却在圣上面前落得个可怜印象,来日升官加职,续娶娇妻生稚子。
一箭三雕的好计谋,除了钱家母女,谁都受益了。
“本来钱大人硬拦着,镇安司也不好强闯的。可这说来也是奇了,那钱少爷不知日思夜想生了失心疯,还是生了癔症。”
“竟在钱大人同相大人据理力争时,衣衫不整地跑出来高喊,他就是设计杀害钱姑娘的真凶,还将自己如何设计的法子说出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嚷着,若非钱大人夫妇生了想让女儿招婿上门的心,让他这明正言顺的钱家血脉继承不了家业,他才不会对钱姑娘动手呢!”
一听瑞红这话,奉琼就知其中猫腻不小。
嗤笑出声,她没想到这传闻立身比竹直的越太孙,居然还有用上这种上不得台面手段的时候。
“钱少爷呼啦啦跑出来闹了这么一出,那钱老爷是不是脸色比炭还要黑?”
被就算牺牲亲生女儿也要维护亲子侄,当这么多双眼睛亲手插刀。
钱大人就算捞不到一个共犯的罪名,这治家不严的名头,也是铁板钉钉了。
谁叫,他先前信誓旦旦说,钱家绝不会出手足相残之事呢?
这脸打得这样快,又这样狠,若奉琼是钱大人,当场估计恨不得立时寻个地缝钻进去。
“何止啊!听说钱老爷当场就气昏过去。而就是昏过去了,口里还不断念叨着钱姑娘闺名,说自己识人不清呢!”
瑞红将“识人不清”四字,说得比台上戏子还要曲折婉转。
眉梢高高扬起,她对这钱大人的看不上,就算不言明,奉琼也能清晰感觉到了。
而被她这怪样子逗笑,奉琼转着腕上的琉璃镯,舒尔缄默不语。
就算瑞红这样的小丫头也能看穿这钱大人的劣质表演,宁越这一次,总算是将了一军,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只是,不知道钱家这枚棋子废了后,这奚扬又会有什么后手在等着他们。
而且总是见招拆招未免也太被动,若是能有机会,给奚扬找些麻烦就好了。
也省得,他老将目光放在镇安司身上。
“姑娘?”
伸手在奉琼想事儿想的有些发直的面前,晃了晃,瑞红咬了咬唇,不知该不该同她说这件事儿。
从那日偷听到后,她心里就一直像揣了只兔子似的惴惴不安。
起身将门窗后头都细细又查了一遍,瑞红蹲在奉琼膝边,她声音压得简直比蚊子哼还要低。
“姑娘,我觉着大少爷的两个救命恩人好像不是大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