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皓乾,你这黑眼圈像以前流行的那什么,烟熏妆,你知道吧?”方齐看着陈皓乾的脸,乐呵呵地说,“昨晚干啥去了?”
陈皓乾含糊地说:“有个朋友在酒吧喝醉了,搞得我半夜开车去接他。”
杨觉瞥他一眼,说:“今天别被我抓到你打一个呵欠。”
陈皓乾刚想打呵欠的欲望立刻被吞回去了,他努力眨了眨满是泪水的眼睛,打起精神说:“是,队长。”
根据他和杨觉的相处情况,他觉得还是不要反驳他的话比较好。
“季长柏,根据我们拿到的资料来看,是个杰出的青年才俊。”杨觉指了指桌上的资料。
除了档案里所写明的个人情况以外,海城还有几家大型杂志也报道了季长柏的情况。尤其是一家销量很高的周刊,在以杰出人物为专题的报道里,还特地指出了季长柏的婚姻情况,完全把他以未婚精英的形象去描述。
“不少女性读者看了应该挺心动吧?”曾昭看着那张彩印纸上男人的脸,“这长得不输男明星啊,就是感觉冷淡了点。”
陈皓乾却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他信佛?”
照片里,男人伸出一只手摩挲着下巴,袖口里露出的不是常见的名表,而是一串朴实无华的佛珠。
“这种有钱人说不定赚的脏钱太多,所以反倒要给自己找个什么信仰定定心。”杨觉冷哼一声。
“他是孤儿?”档案里另一个情况吸引了陈皓乾的注意,“十二岁那年父母就死了,这就是他进朝霞福利院的原因?”
“资料上写他是被姨妈家收养,可我们顺着线索查,发现这姨妈就是李霞挂的名。”杨觉很明显提前做了功课,皱起了眉,“季长柏的档案也发现有伪造痕迹,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人,没有查到他父母的相关信息,死因也未被提及。”
那个年代还没有发达的互联网系统,档案工作全由人工录入,杨觉也是去档案室里翻了很久,才拿到这份满是尘土的档案袋。
陈皓乾拿起档案翻了翻:“他是清水县人。”
杨觉点点头:“父母早亡,他最后考上了海城大学,学的计算机专业。以优异成绩毕业以后,进入了南海集团工作,从最普通的员工做起,因为极其出色的能力被破格提拔,不过三十几岁,现在已经坐上了执行总裁的位子。”
南海集团是全国都有名的企业,是互联网几大龙头之一,总部建在海城,可以说是海城的缴税大户。
众人面面相觑,曾昭说:“他进公司才几年?十年有没有?这升职速度可真比火箭还快。”
“对,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杨觉摸了摸下巴,“不仅年轻,而且履历也压不过其他几位大股东。那几位股东在南海成立之时便和创始人一起打下江山,后来几位新的技术骨干,也有极高的学历水平以及海外留学工作经验。季长柏这个履历,唯一能说得过去的,就是他和南海创始人都是海城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的,算是隔了很多届的师兄弟。”
“还有个说法。”方齐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有些犹豫,“据说,南海还沾了些灰色产业。”
他指了指季长柏那张一脸漠然的照片,“他全权负责这些产业,并且干得有声有色。其他股东根本不敢动他,别说跟他争什么了。”
“南海一个互联网公司,沾染灰色产业干什么?”曾昭好奇地问。
“南海集团的前身是海城本地一个有名的集团,叫海氏。”杨觉沉吟道,“十几年前扫黑除恶严打行动时,海氏就在严打的范围内,但是他们滑不溜手,没能抓到把柄,又在几个月内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摇身一变,向新兴的互联网产业进发了。”
“但只要沾染过黑暗,哪能那么容易脱身。”杨觉皱眉,“恐怕南海集团这座庞大的冰山之下,还有我们没有看见的秘辛。”
他又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个一排和蔼的老头老太。似乎是在养老院拍的,站得整整齐齐,两旁有一堆开得鲜艳的花花草草,衬得垂暮之年的老人们都精神矍铄了起来。
他用手指了指其中的一个老头,“这个就是南海集团的创始人,现在60岁了,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在城郊一家疗养院住着,季长柏工作很忙,但还是每周都去看他一次。”
“他倒还挺有孝心。”方齐忍不住说,“看杂志介绍,他都说是这位前辈提携了他,要不是他的帮忙,他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人生有时候就是需要遇到贵人啊。”曾昭也感慨,“我怎么就没遇到让我一步登天的上司?”
杨觉看他:“你是对我不满意了?”
曾昭忙说:“不不不,我哪敢,我只是,哎,谁不想变得像他那样成功啊?”
“有时候,有钱不代表着成功。”杨觉哼了一声,“做好我们的本分工作就是。”
陈皓乾却觉得那张照片不对劲,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照片里的老爷爷老太太都穿的很得体,面对镜头,不少人露出了笑容。而南海那位退休的创始人坐在最中间,双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坐得笔直,眼睛睁得很大,直勾勾盯着镜头。
坐在主位,应该是地位最尊贵的人,他的神情也很威严,稀疏的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严严实实地别向后方。
但不知道是不是陈皓乾的错觉,他总觉得他那双衰老的眼里有种极大的恐惧。
仿佛镜头后面有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
“老年痴呆,是不是很多事情都记得很混乱?”方齐问,“我们要是去向他取证,估计也无法作为呈堂证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