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有个叫Flora的女人。”隔着落地窗门,黎双看向阳台欢笑的男男女女,“派对结束以后,你去送送她。”
她补充道,“不管她怎么拒绝,你都要送她回到家。”
这个请求倒是王劲松没想到的,他也看了阳台一眼,“你熟人?”
黎双没再说话,王劲松也识相地没追问,而是点点头:“行,我这个司机呢,一定亲自送她回到家。”接着又说:“跟我来吧,季总还在等着呢。”
顶层除了阳台以外,还有两间总统套房。今天他们把这儿都包下来了,但谁也没进去总统套房里面。
谁也不知道总统套房里还有人。
王劲松打开门,做了个示意的手势请她进去。她进去以后,他便带上了门。
黎双拐入室内。这间套房的装饰很雅致,与一般奢靡风格的套房不同,它刻意将摆设都设置得很禅意。玄关墙旁放置了个古典的青色大花瓶,几株桃花从里面伸出来,枝桠上有鲜艳待放的花苞。电视墙铺了米黄色幕布,其上有一幅墨宝,字迹劲道地写着:“不问苍天,单凭本心。”
房内灯光很暗,尽头还有一个透明底部的泳池,落地窗占了满屏,天花板上有一面纤尘无染的镜子,整个城市的夜景如同一幅倒吊的画,从窗外毫无保留地折射到那面镜子上,光芒星星点点地洒落下来。
一个男人静静地坐在泳池旁的蒲团上。他身着一件宽松的衣袍,手里捻着佛珠,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射灯自上而下投射在他的脸上,攀越过那双浅褐色的眼,优越的鼻梁,和透明的唇。他的脸毫无血色,下巴的胡子刮得相当干净,那抹青色大概是这张脸上少有的颜色。
黎双走到他的身后,也默默看着这座城市的夜景。
很早以前,人类就学会了照明。他们用光与热,驱散了黑暗,让人类也可以利用夜晚。
但即使是她故都最繁华的都城,也远不及现在这般繁华明亮,璀璨夺目。在这般景色之下,总有种伟大与渺小的差异之感。
良久以后,她开口问:“值得吗?”
男人漠然:“都走到这步了。”
他站起来,用一旁的茶具沏好了茶,“喝吗?”
“谢谢。”黎双在茶桌的对面坐下来,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需要你帮忙。”季长柏也不废话,单刀直入。
是没有多少时间了。黎双从未见过哪个人身上有这么重的死气,他身旁缠绕着浓郁的黑雾,只有一丝生气在里面微弱地闪烁,他仿佛全靠这一点微弱的希望吊着命。
这样的人活着应该是相当痛苦的,这种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换作旁人,怕不是会觉得死了比活着还舒心。
可这个人就这样强撑着,脸上也看不出痛苦的表情。
有的只是看破生死的洞然,以及燃烧过后的灰烬。
“怎么帮?”
“判官已经注意到我了,很快就会追查来。”季长柏顿了顿,“你帮我拖一会儿。”
“判官注意到你了?”黎双皱眉。
“丁堰去了一趟金古寺,异样太明显,他应该感到不对劲了。”季长柏摇摇头。
“金古寺?”黎双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他为什么会去佛寺?判官不入佛家净土,否则身体有损。”
“我不知道。”季长柏叹了口气,“我就差一步了,黎双。”
黎双问:“金古寺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里有一尊石佛。”季长柏看向手里的茶,凝神不语。
黎双突然有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石佛是我放进去的。”季长柏抬头看向她,语调淡淡,“内部砌入了我父母的尸体。”
一股寒意从黎双的脚底冒到了头顶。
她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俯视他,而季长柏就这样抬头与她对视,两人谁也不让谁。
“你知不知道……”黎双一字一顿地说。
“我知道。”季长柏打断她,回答得更加坚决,“我都知道。”
“我救不了你了。”黎双摇摇头,她转身便想离去,季长柏仍坐在原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不需要你救我。”他说,“事成之后,请你杀了我。”
黎双脚步停顿,回头看向他,神色莫测。
“我作恶多端,永生永世再无翻身之可能。”季长柏饮了一口茶,“如果你杀了我,你的功德会大涨,能恢复不少你以前的力量。”
“我杀不了你。”黎双最后说。
“可以的,如果我心甘情愿死在你的手下。”季长柏难得露出了一点笑意,“怎么样,这个交易,你愿意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