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皓乾再次醒来时,眼睛被天花板上的灯光刺得缩了一下。
紧接着,他又猛然睁眼。
这是哪?天堂?不对啊,他自己就是判官,哪里存在天堂这样的地方。
“醒了耶。”
他猛地扭头,发现王春蕾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定定地望着他。
他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里还打着点滴。
“医生说打完没事就可以走,不过最好还是在这里住一晚耶。”她指了指那打了过半的点滴袋,“师父先回去睡觉了耶。”
要不是后颈传来剧烈的疼痛,他都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是幻梦了。
陈皓乾不知从何解释,有些手足无措,“师姐,你不是带我去房间吗?不知道为什么路上你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换了个很恐怖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还往我后颈劈了一下,我立刻就昏过去了!谢天谢地,幸好你赶过来了。”
王春蕾静静听他说完,才开口:“没有换人,一路上都是我耶。是你喝了蘑菇汤出现幻觉耶。”
她朝旁边那两张病床努了努嘴,“他们都是喝了蘑菇汤,食物中毒被送过来的耶。”
隔壁床的大哥刚去病房的厕所里呕吐完,见他醒了,很热情地挥挥手:“兄弟你终于醒了啊,你这比我好点,就只有昏睡。我吃完那碗菌子以后,好多小人在跟前飘,我在这儿都上吐下泻好几回了。”
……那是他想昏睡的吗?
陈皓乾看向王春蕾:“没换人,那就是说……”
王春蕾目光移开,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不知道,你自己倒在地上的,我把你扛过来耶。”
……骗鬼呢?要不是他后颈动一下都痛,他都要相信她说的话了。
“你怎么把我扛过来的?”陈皓乾关注的重点是这个,“等等,你不是说没钱打车?”
“嗯,就,这样耶?”王春蕾比了个类似公主抱的姿势,“医院离得不远,我直接走过来的耶。”
陈皓乾默默用双手捂住脸。
幸好他已经死了,否则丢这么大的脸,他也不想活了。
“师父的蘑菇都是院子里现摘的,不要钱,他就不管有没有毒耶。”王春蕾说,“我小的时候中过招,后来喝多了就免疫耶。”
这玩意还能免疫?普通人喝几次早升天了吧?
陈皓乾现在完全能明白王春蕾对蘑菇汤的心理阴影了。
“不对啊。”他突然想起来一点,“你走到那个门口,你没说‘耶’字,我才觉得不是你本人。”
“什么‘耶’?”王春蕾似乎不明白。
他俩大眼瞪小眼,陈皓乾试图解释:“就是比如说一句话就加个‘耶’,师弟耶,吃饭了耶,睡觉了耶……”
“你为什么这么说话耶?”王春蕾不解地看向他,“很奇怪耶,你不能正常说话耶?在卖萌耶?”
卖萌是什么鬼?
陈皓乾忍不住指出,“可是你现在说话不就这样吗。”
“胡说八道,我讲话明明很正常耶!”王春蕾有点生气了,“哪里有带‘耶’字耶?”
见势不妙,陈皓乾选择当鹌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躺下来,缩进被子里,“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睡一晚就行。明天上午你来接我,我们坐高铁出发。”
王春蕾点点头,起身出了门。
她却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在医院走廊掏出了口袋里的一张检验单,看了起来。
那是一张报废的检验单,医院的检验单被她换了另一张上去。
她站在垃圾桶旁扔掉了那张纸,纸在落入桶里的瞬间,便化为片片碎屑,纷纷扬扬,如同飘零的雪花。
“要不是我在场,差点就被普通人发现了耶。”她盯着那些纸屑,“是判官都没有心,还是只是师弟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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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皓乾此行命运多舛,和他那冤种师父含泪挥别以后,他终于和师姐坐上了那趟返程的动车。
回去一定要和丁堰报个工伤。他心头郁结,他这一趟不仅把自己卖了,还遭了老大的罪。
这也是他第一次带女生回家。他放下他那带了个寂寞的行李,师姐就站在屋里,好奇地四处张望。
“怎么样?”陈皓乾说,“虽然判官是苦逼打工人,但是住得挺不错的。”
“耶。”王春蕾给了肯定的回答,“很小,但是你收拾得很干净耶。”
陈皓乾看了看自己这近百平的屋子,要不是他去过她宗门一趟,他几乎要立刻反驳了。
而现下他只好应声:“对比你们那儿确实小。”
“小有小的好处耶。”王春蕾不赞同。
紧接着他们就去了丁堰的家。丁堰住的是独栋别墅,比起他那里要大上不少。
虽然陈皓乾不知道丁堰让他把王春蕾请回来是为了什么,但想必也是什么重要的正事。
毕竟判官找外援是很罕见的情况,他们多半会依靠自己内部解决。
所以当他进了门,看到沙发上的阿飘时,差点往后打了个趔趄。
“黎、黎双?”
上次知道她的消息,还是在事故现场。虽然他知道她应该没出事,否则他上司应该不会这么淡定。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上司能淡定也是挺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