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跪下。”
薛言淮向来是不敢反抗谢霄的,他屈膝在地,闭上双目。
他也谢霄纠缠了太长太久,久到自己也分不清到最后究竟是什么心情。
从一开始的单方面爱慕,到被驱赶离宗后的不甘与日益增长的情愫,到最后为了得到谢霄,放弃了去报复世间,甚至数次想,这般就好,一直这样就好。
谢霄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只要是属于他的就好。
云衔宗的山太辽阔,月太凉薄,那些重复的、虚耗的时日间也会想,谢霄究竟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过他?
后来他终于知道了,在江意绪带着封祁攻上云衔宗时,谢霄背后那一剑,告诉了他所有答案。
他的师尊如三百年前一般,冷心冷情,平淡漠然,与对他的情意一般,从未改变过分毫。
许是重来一世,薛言淮却觉得,经历一番死生,他反倒没了这样深的执念。
谢霄会杀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将谢霄困在云衔宗,逼谢霄日日与自己苟合,又故意在谢霄面前养了数替身恶心他。
谢霄自然该恨他。
那一剑斩断了他多年舍不下的情缘,薛言淮第一次觉得,他为何非要吊死在谢霄身上呢?
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纠缠了这么多年,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囚禁谢霄二十年,谢霄刺自己一剑,二人恩怨,也算一笔勾销。
他再不要这样爱谢霄,再不要让自己陷入苦痛之中了。
薛言淮低着头,唤了一声:“师尊。”
谢霄声音平静,问道:“你今日去了哪里?”
薛言淮天不怕地不怕,唯独不敢在谢霄面前撒谎,老老实实答:“……去了柴房。”
谢霄:“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薛言淮道,“偶然碰见一个弟子,打了招呼便走了。”
谢霄又问:“你方才又在做什么?”
薛言淮咬咬牙,道:“我、我被一弟子惹得生气……便想着,教训他一顿。”
谢霄道:“你知道自己在禁足吗?”
薛言淮突然回到此处,早就忘记自己因何禁足,反正从前大大小小门规也被谢霄罚了遍,后来的他也便不在意了。
薛言淮双腿跪得发疼,知道谢霄不会怜惜他,忙道:“师尊,我知道了。”
他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到谢霄那副不苟言笑的冷静面容。
若在平日……他努力回想自己在云衔宗修行的岁月,谢霄定是又要令自己到戒律堂领上数鞭责罚,想到那龙鞭而制的戒鞭,不由哆嗦两下,补充道:“……我不敢了。”
谢霄目光落在他松散襟口,道:“衣物穿好,抄写门规二十遍,禁足加半月。”
薛言淮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让谢霄看到自己将封祁抓来,不过二十遍门规,总比二十道戒鞭好。
他忙向谢霄行礼:“多谢师尊。”
谢霄经过屋门前,陈四王五亦跪在阶下哆嗦不止,生怕惹了清衍真人不快遭受惩罚,待谢霄彻底离去,才向前与薛言淮赔罪。
薛言淮啃着指甲苦思,今夜又没能成事。他知道自己拖延越久,江意绪与封祁在书中见面时间便越近,还有不到两月时间,接下来自己又是半月禁足,究竟要如何能将封祁收入麾下?
他不敢违抗谢霄,又实在着急,半月之期一到,便又跑到柴房去寻封祁。
正巧,居然撞上了其余几名弟子欺凌殴打封祁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