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言淮看着他神情,忽而觉得好笑。
他问:“你是认真的吗?”
江意绪不解。
薛言淮讽声道:“你觉得,你是以什么位置来问我的?”
他语气并不好,甚至故意抬高了声音,引得过路弟子频频侧目。有熟悉的,认出他是薛言淮,便对身侧新弟子道:“不必在意。”言罢将那弟子带着离去,多一分视线都不愿分与薛言淮。
薛言淮跋扈惯了,自知自己在其他弟子中声名并不好,也懒得理会,眉眼张扬,径直望向江意绪。
江意绪敛了敛神,道:“师兄,你与我同为清衍真人门下弟子,我替师尊来寻你。”
“真是好笑,”薛言淮冷声道,“我从来没有你这样的师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江意绪道:“师兄,想必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也知道你在凛寒洞六月并不好受,待到了涯望殿再一一说明吧,莫让师尊久等才是……”
他又要去抓薛言淮手腕,被薛言淮狠狠甩开,骂道:“你听不懂吗,别碰我!”
江意绪抿了抿唇,一时放手也不是,继续抬手也不是。
眼见周遭围上弟子越来越多,一弟子应当是江意绪熟识,自认公道劝道:“薛师兄,江师弟也只不过是奉命前来,你何必为难他呢?”
其余弟子连连应声赞同,知道薛言淮为人的,甚至开始替江意绪不平,小声絮叨着什么,望向薛言淮眼光也变得奇怪。
江意绪仍是那副待何人都亲和模样,道:“事,我知道薛师兄只是一时脾气,我并不介意。”
薛言淮冷冷看着他。
又是这样,一幅自以为是的模样,将自己立于道德高点,在别人面前刻意表现得恭敬有礼,毫漏。相比之下,薛言淮嚣张性子早已在众人心中留下印象,论他做什么,怎么做,都会被当成是不占理的一方。
每每此时,他便更是厌恶起江意绪来。
仍有弟子在陆陆续续小声附和,说些什么师尊命令也不从,还对自己同门师弟如此暴躁凶悍。将他逼上一个十分受制的位置,似乎不随江意绪去见谢霄,便是不端不敬。
可薛言淮向来最不吃的便是这一套,他漠然抬眼,佩剑出鞘——对付不了江意绪,这些修为不如他的弟子还对付不了么?
眼见薛言淮动了真格,几个带头起哄的弟子当即没了胆子,后退数步要离开此地。薛言淮剑尖转向,一个个指向他们,片刻,四周弟子便陆续都散去了。
江意绪在原地,又唤了一句:“薛师兄。”
薛言淮剑尖对准他脖颈,停在喉咙前三寸之处,道:“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也别再和我提谢霄,我不会跟你走,也绝不会再去涯望殿。”
他闭上眼,收剑离去。
当夜,又有弟子奉谢霄之命前来,令他到涯望殿面见。薛言淮连想到谢霄都直泛恶心,回绝也觉浪费口舌,甩出两道剑意,停留在那弟子面前,赶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他料定谢霄绝不会在被拂了面子后还亲自前来,果真不出他所料,第二日,那弟子带来了一道符咒与法器。言明,若薛言淮违背师命,便继续在屋内反思三月,不得踏出屋门半步。
又是谢霄的惯用手段,一步步逼迫他,令他妥协。薛言淮靠在被法器封得严实的屋门前,悲哀想道,在卸去一层层对谢霄师长的崇敬与爱慕下,竟这样迟才意识到,谢霄惹人生厌的本性。
不出门便不出门吧,薛言淮想,反正会有人主动找上自己。
封祁在他被锁在屋内的第三日出现,他法进入屋内,只能隔着一层屋门与薛言淮讲话。
封祁靠坐在了屋外门槛处,声音少了从前与薛言淮相见的热切,问道:“薛师兄在凛寒洞的日子,可还好?”
此刻没了季忱渊,薛言淮也总算能好好与他讲上几句,他道:“不好,那处很冷,我日日受严寒侵扰折磨,”又问,“我当时给你那物,可有发觉异样之处?”
隔了许久,封祁声音才再次传来。
“薛师兄被罚凛寒洞数月,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想着给我的东西,知道的,以为是师兄家传之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利用我,找到些什么其中关窍,”封祁道,“我与师兄分别六月,师兄不问问我境况如何,修为进益如何吗?”
“你天赋极佳,我相信你一定有所成,”薛言淮听出些许不对劲,却心中念着红尘心决,实在着急,容不得细想,追问道:“所以,你到底有没有……看出什么?”
封祁声音听不出语气:“有。”
薛言淮双目睁大,忙转过身,急切摸着阻拦他二人相见的门檐,问道:“是什么?”
封祁道:“在我灵根本源催动下,那物显示出了一处位置,我数月前依其上路线所行,在那处极荒凉的地界,寻到了一张籍册残页。”
薛言淮胸膛砰砰跳动,自然知道那物便是传闻中上古秘法的“红尘心决”,他问道:“你看了?”
封祁并不隐瞒:“看了,也学了。”
薛言淮气急:“你……那明明是我的东西,你怎么敢自行学习……”
“师兄,”封祁打断他,“我本来是打算将那籍册留给你的,可那日去寻你之时,是你让我滚的。”
薛言淮迷迷糊糊地想,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