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

辅导机构进入教学时间，陈芬有事要出去一趟，李栗就借用了前台的电脑。

他输入相应的日期和地点，点了查询后只扫了一眼，便觉得失望。

显示屏里跳出的页面链接，和他那破老手机上查到的内容大差不差。

李栗不死心，又挨个想了几个关键词输入，最后终于看到了一个没见过的链接，点进去，是本地论坛的的帖子。

【目睹了一场车祸，现在H市的司机啊】

配图看着像楼主随手拍的人行道图，常见的棕色地砖判断不出位置，而主楼就一句碎碎念：人生第一次遇上，太吓人了，希望人还活着。

2L:这个月都多少起了，交通治安没人管[叹气]

3L:[大拇指][大拇指]兄弟吃片伟哥压压惊

因为主楼没有冲击性的图片与文字，这条帖子的浏览量一般，点进来查看的人也没留下几条评论。

李栗不抱希望地往下继续看。

13L:z路过天中那边了吗，下午经过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围着。

李栗呼吸一滞，心脏猛地跳快了两下，然而再往下拖动页面，便发现帖子已经被禁止回复了。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李栗关了网页站起身子，下一秒便被吓得往后坐回了椅子上。

孟群站在咨询台外边，正稍低下了头想看李栗在看什么。他没料到对方突然就起身把脸迎面撞了上来，于是也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小步。

＂干嘛？你……＂想到这儿的老板是眼前这人的亲戚，李栗还是选择客气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如果他没记，正月后孟群就没有补习的课了。

孟群对他点点头：＂找你。＂然后把提在手里的礼盒袋子放到了李栗面前。

李栗忍不住问：＂这什么？＂

孟群脸上隐隐露出笑意：＂新年礼物，智恩乳业和潮牌的联名礼盒。＂

春节时往家里送礼的人多，也不知道是谁送了一套这个，被孟群看见了，没有多想便开口从母亲那儿要了过来。

李栗一听潮牌二字就觉得贵，他下意识地摇头表示不想要。

孟群知道他在客气什么，忙说：＂不是多贵重的东西，里面就六瓶奶。＂他看着李栗困惑不解的眼神，抿了下薄薄的嘴唇，＂我以为你可能会喜欢。＂

李栗实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喝奶了。

孟群以为李栗过去经常送自己牛奶，是因为他喜欢，殊不知李栗只是因为从小听大人说牛奶喝了对脑子身子都好才买的，他自己其实乳糖不耐受，每次喝都要拉肚子，所以基本上都不怎么碰这玩意。

李栗见孟群没有收回礼物的意思，又看有人好奇地看了过来，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他只得收下。

见李栗收下后，孟群才觉得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又问：＂你平时很少看微信吗？＂

＂是不怎么看……＂李栗斟酌着开口，他不懂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忍不住挠了挠后脑以缓解尴尬，＂有什么事吗？＂

孟群移开目光：＂没什么，就是给你发的短信没回，我以为……＂

李栗听了便拿出手机翻到孟群的对话框，沉默了几秒后他又将手机塞回裤子口袋去了。

＂你说新年快乐啊……我还以为是群发。＂

孟群微微蹙眉：＂我有写名字。＂

＂……抱歉。＂

礼物已被李栗收下，孟群便感到宽心了点，虽然介意李栗没有回自己消息的事情，但他还是决定先离开了。

李栗则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叫住了他：＂孟群。＂

这是他第二次问他那个问题，上次因为两人在街道上隔得比较远，他鼓起勇气的问话被距离拉散了许多，而这次四周都很安静，李栗的声音便清楚地落入孟群的耳朵里。

＂你还记得高三前的暑假吗，我们见过。＂

孟群定定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脏兮兮的，脸上带伤的家伙，走路还偏着头看热闹，差点撞自己身上。其实他当时很快就要淡忘掉李栗的长相了，却没想到会在秋天与这家伙重逢，那张洗去血迹和灰尘的脸兴奋地看着自己，只是一瞬间，他便记起来了。

李栗呼吸有些急促：＂你那时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孟群站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几秒后才回答道：＂下课回家，就路过了。＂

陈昊是被一盆水给浇清醒的。

混沌中骤然出现仿佛要将脑袋劈开的疼痛，这让他来不及生气，而是扭起眉毛发出痛苦的呻吟。

＂醒了？＂

陈昊费力地抬眼去看头顶说话的对象，忽明忽暗的视线中，高个的男人面表情地俯视自己，如地狱修罗。

陈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谁：＂乌敬……＂

他被捆在椅子上，外面喧闹的音乐混着兴奋的嘶吼，沉闷地透进靛蓝色的房间里。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陈昊忍住内心的恐慌，咬牙威胁道：＂快放开我，你就不怕我告诉我爸吗？当初梅叔是让谁来照顾我的，你……＂

＂怎么还提梅坤啊，陈昊。＂乌敬手指轻掸了下香烟，带着火星的烟灰溅到陈昊脸上，烫得他发出一声大叫。

就在他惊惧的目光中，乌敬压下身子，像在打量一条丧家之犬：＂你不会真以为我和他都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吧？怎么，上次把你揍了一顿，你没胆跟你爸说？＂

他眼底划过一丝嫌恶：＂陈强有你这儿子也是家门不幸，他现在估计还在为债务发愁，你就先把毒给沾上了。＂

＂毒……你说什么……＂陈昊终于从前面的混沌中清醒了，想到那仿佛漂浮在空中的快感，他后知后觉地从背上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