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栗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他懒得再去理他,直起身子就往门外走去。
下一秒,孟群侧身一步,挡住了李栗的去路。
李栗没留神就撞到了他的胸膛,刹那间便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清香,即使被酒精冲散了许多,但还是很熟悉。
就算不再对孟群抱有好感,李栗依然还记得他们初遇时自己嗅到的味道。就和孟群给人的第一感觉一样,香味好闻,却也很淡。
而孟群的眼神已经不似那时的疏远,他执拗地低头看他,低声问道:"那么……不可以回到过去那样吗?"
他的目光牢牢锁着李栗,眼神却有些直愣愣的,李栗看着月光下孟群依旧发红的脸庞,知道对方是真的醉了。
他去推他,结果反被孟群逼得退回了墙角,他们贴得很近,甚至从未有过这么近的距离。
李栗不解地看着他:“过去?可是过去很糟糕,为什么要回去?”
孟群张了张嘴,有些急切地盯着李栗冷静的表情,混沌的大脑里有一道压抑很久的声音在说,快告诉他,其实那时你心里是偷偷觉得高兴的。
小跑着从后追上他的李栗,抱着作业本抢坐在他课桌前的李栗,办公室里扬着脑袋漠视着老师和同学家长的李栗。
他早已不自觉地将视线自动聚焦于李栗身上,却又懦弱地不敢承认自己的反常。
“不说算了。”
李栗看着孟群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于是眉头紧皱地再次迈步,打算撞开对方的肩膀。
下一秒孟群就低声问道:"不可以……再喜欢我一次吗?"
区区点酒精,就把他醉糊涂了,组织了半天语言依旧道不出满心后悔,反而懵里懵懂地把最幼稚也最理取闹的想法说出了口。
短暂的沉默过后,难以置信的李栗不怒反笑。
他好笑地望着闭起嘴巴开始大脑放空的孟群,手指勾住衣领往下稍稍扯了点:"你就是看到这个,才这样想的吗?"
孟群盯着那道彻底露出来的吻痕:"……"
“因为老子不跟着你转了,你就不乐意我回头是岸了?”
李栗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成拳头,发出咯吱的响声。
孟群闻言迟缓地摇了摇头,双手急切地扶住李栗的肩膀:“李栗,我……”
他还是说不出话,月亮的清辉落进他专注的视线里,看上去竟分外澄澈。
李栗与他对视半晌,面色逐渐变得有些奇怪。
“孟群,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这句话问得很轻,李栗说出口后自己都觉得怪异。
可是不等他多想,就听到孟群低声说道。
“是。”
有些回答说出口时,说话人以为自己思考了很久,其实也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
听到孟群的答案,李栗却没有占了上风的畅快,片刻的愕之后,他悲哀地望着对方,直到孟群鼓起勇气朝他低下了头颅。
他把脸往旁边一偏,躲开了,但随后又紧扣住孟群的下巴。
那么一瞬间,孟群直接停止了混沌的思绪,感觉心脏仿佛就要随着李栗嘴唇的离开而停止跳动。
这个吻并不漫长,也不缱绻,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初次与人亲吻时的羞涩,李栗便又扭开了头。
就在他忍不住追逐着对方的双唇而再次低头时,李栗用手一挡,眼神清明地望着他:"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下午,你真的只是路过?"
孟群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是。"
这时李栗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也是最后一次。
得到孟群的答案后,李栗说了声好,然后就把他推开了。
他的力气下意识变得很大,孟群猝不及防,向后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李栗……"他有些痛苦地皱起眉头,李栗背着巷口的灯火,表情隐匿在阴影里,看得不太真切。
"骗子。"李栗轻声说,他倒退几步,然后转身就跑了起来。
他跑进灯火阑珊的新街,跑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他顺着人流踏出最后一块青石板砖,回到步行街与马路的交汇处。
他又缓缓停下了。
胸膛起伏着,冰冷的空气随着剧烈的呼吸灌进肺里,有些发疼。
周围人来人往,面上都带着喜庆的笑,没有人知道两年前的夏天,面前这条柏油路上曾躺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没冒犯过谁,安分守己了半辈子,顶多做点发财的美梦。
"老李,你说我在做什么?"李栗用掌心摁去脸颊上的湿意,又扯着粗糙的衣袖大力擦了擦眼睛,眼角薄薄的皮肤瞬间就破了点皮,变得通红。
我到底在做什么?
他闷头向前走去,不小心撞到其他人的肩膀了也不在意,就一个劲地向前走着。
他的耳边响起老李说过的话。
老李说,小李过得自在随心就好。
第二天去学校报道,李栗看见了孟群,也就视若睹地路过了,留下孟群还沉浸在昨夜那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之中,望着李栗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教室的门后。
三班是整层楼放学最早的。
"栗子,看什么呢?"路过隔壁班时,曲嘉烨瞅着李栗问。
李栗收回视线:"看看陈昊在不在。"
仿佛做梦一样,之前还困难重重,只觉得可能这辈子都难替老李讨要迟来的正义了,结果如今不仅找到了当年的肇事者,还能让坏人付出代价。
李栗由衷羡慕秋明辉的本事。
"他肯定没法来学校。"
曲嘉烨注意到四班讲台上正在帮老师整理作业的孟群抬起头,并看向他们的方向。毫掩饰的目光让他觉得不爽,于是手往李栗肩上一搭凑近了说,"我倒想看看,他老爸还能压多久消息。"
下午李栗准备去医院前,曲嘉烨突然收到了英语老师的电话,要他去学校帮忙改作业。
当时临时改签了航班,没和曲父一起飞往异国的曲母也在旁边,曲嘉烨便不好找借口推脱,只能频频说好。
他陪着李栗下楼,分开前没忍住帮人重新扣了遍扣子,叮嘱再三,要李栗早些回家。
李栗哭笑不得,觉得曲嘉烨和老妈子似的小题大做:"他都伤成那样了,能对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