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这山被妖王布下一道结界,凡非妖族之人,没他的准许不得进出,山脚下立着一两人高的雾鬼像,是用来与前来觐见的人交流。
若非妖物硬闯,修为低于妖王的,穿越过结界的地方便会在即刻化为烟灰飘散。任何生可不觉得温天诞的修为高于妖王,那可是一族之主,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也只有其他几个种族的统领。
如果任何生不告诉温天诞,那不就可以逃离温天诞这个把他当泄阳工具用的淫棍。
任何生便不多言,随着温天诞一同去往那方台阶小路。
他应当喜悦才对,可见温天诞即将触碰到那灰色结界时,还是心下一悸,抓住了温天诞的手腕。
为时已晚,温天诞另一条胳膊已经探进去一节。
竟是完整地探了进去,并没有须臾间便灰飞烟灭。任何生还是用力欲将他拽出,只当是这存在了百万年的结界年代久远反应迟缓。可下一秒,温天诞灵活地摆脱他的钳制,两步穿过那暗色屏障。
少年转头,满头乌黑秀发自发尾处寸寸变白,烟雾一般弥散松散,衬得他唇红齿白,他嫣然笑道:“我可没说过自己是人。”
——
温天诞是一只雾妖,抑或雾仙,他额心没有血印,也打不准他从未害人,只杀妖物与仙。
摆在任何生眼前的有两个麻烦,一是妖跟妖可没有生殖隔离,温天诞操他那么多次,并且临近春日,他也没有主动发情的预兆,估计怀了。
二是他不能去悔殿。
怀孕那事先往后稍稍,大不了他可以在晚上把还没长成的小狐狸崽给吃了,首先要解决的是妖王的问题。
“我就不上去了,在山脚等你回来。”
“那可不行。”温天诞扯他链子,“你跑了怎么办?”
“我不会跑的。”任何生生怕温天诞带他上魔窟,真诚地说道:“摆阵立誓,要是我敢跑了,便四肢断裂七窍流血。”
这反而诱发了温天诞强烈的好奇心。温天诞摇头,说道:“你这奸诈狡猾的狐狸精,鬼知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不行,你必须得与我一同去。”
“相公难道不知道淫妇几斤几两?”任何生道:“你把我拴在雾鬼石上,画阵紧紧地结个死誓,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
确实凭这只废柴的一尾狐狸,温天诞就算放他先跑几个时辰,也定然逃不出温天诞的手掌心,“让你走你就走,费什么话!”
“再絮絮叨叨下去,相公可要生气了,相公一生气,你的小逼可就不保喽。”
“如果操我一顿能让我留在山脚……”任何生贴进他,带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我也愿意。”
这让温天诞更加好奇了,难不成任何生跟殿里的妖怪有什么过节?一只修为极其低下的单尾狐狸精,是怎么跟殿里的大妖扯上关系的?“你为什么不愿意上山?告诉我原因我就把你留下来,不然……就等着我把你敲晕放袖里吧。”
任何生就是要死拧着留在山下,他死皮赖脸道:“没有原因,我就是不想上去,你操我一顿好不好?”
“不好!”温天诞懒得与他费事费脑地掰扯,直接链子一拉,像拉着饿了好几天了的任何生一样,打算把人从山下一路拖到山顶。
任何生在温天诞身边来回晃悠,翻来覆去几句话,“相公,求你了,好不好。”
温天诞听而不闻,腰背挺得板正,目视前方,昂首挺胸。
任何生求了他一两个时辰,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便化成一只一丈多高的野兽,毛色艳丽,体态优美,威风凛凛。
他这姿态温天诞见识过,是在他饿得保持不住人身的时候,分量很足,单凭力量温天诞扯不动,只能动用法术。见他又来这套,温天诞便将灵力注入到链条中,轻轻一扯,便把这只狐狸的四肢扯得踉跄。
任何生站稳后慢慢缩到只有三尺大小,皱着吻,叫了一声,“我要去那边的泥塘。”
温天诞觉得他有些古怪,先是死活不愿上山,现下又跑去泥塘打滚,将浑身毛发都染成土色,活像是在避免遇到谁。
“你在妖王殿里有老相好?”
“……是。”
“怎么不说话?要真有就早点告诉相公啊,你总是这样藏着掖着,放心吧,都这么大的妖了,前妻前夫肯定是有几个的,相公不吃醋。”温天诞说道:“如果那人要杀你或是跟我抢你,我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
任何生翻了个白眼,他这是懒得找另一个精壶才对。
“在妖王的地盘,我不敢随意造次,修为必然是比不上妖王的,但正面不行我们也可以逃跑啊。”
——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妖王慕长生倚靠在盘龙宝座中,闲来趣每日都在盘手中的两颗珠子,盘来盘去,盘来盘去,刚从御花园兜一圈回来,正是极度聊不知干些什么的时候,每日都盼着谁来禀报一下夫人跟孩子的消息。
他是想去亲自找,却举目茫然不知该从何找起,派了那么多人下去,几十年连根毛的消息都没有,兴许是掉到人族那里去了,不是自己的势力范围,慕长生还得去跟皇帝交涉交涉,让那老头别误会别又一声不吭生闷气,再打起来了,惹了上头那鬼畜的仙王也掺一脚玩。
慕长生的妖族品种非是暴力的禽兽,而是天地精气,比起前者性格更为温和些。慕长生是个例外的例外,他的性格非暴力非温和,而是阴险懒散。
听到有人求见,慕长生第一反应是出门的事可以往后拖了,真好。
温天诞很顺利地就见到了这位君主。
一身白袍,半黑半白的发上饰有金链,眼瞳像是瞎了一只般白,容貌精致情,以斜着的姿势懒散地靠在三阶之上的座上,他手中的玉石化成一柄烟杆,放在嘴边,抽了一口后缓缓吐出,整个过程是连半点眼神都不给的高傲。
温天诞内心里铃铛铃铃响,这妖王看着跟他外貌设定撞号了,他去看脚旁的土狗任何生,妈的,变成这么矮的妖兽,温天诞从他脸上什么也读不出来,等离了这地定要问问他相公跟妖王比哪个漂亮。
“找本王何事?”
温天诞直言自己要见往生来世镜,并讲述了原因,希望王能恩准,任何代价都可以。
“本王自然不能白白给你。”见了也没多大关系,慕长生这才看向这一人一狗,打量几眼,随意地提了要求,“用你身边那只妖兽换一次见明谭镜的机会,如何?”
“谢谢大王!”温天诞踢了任何生屁股一脚,“去,大黄,见见你的新主人。”
慕长生淡笑一瞬,让旁边两侍卫带领温天诞去明谭镜所在之殿,见那黄狗半天也没挪动一分,不识好歹,慕长生杀意渐起,他好久没虐杀生命,用这只狗妖练练手也成。
那土狗感受到了大殿下沉的气息,毛竖了起来,摆出一个随时会逃跑的预备姿势,听见居于高处的妖王道:“没长腿吗?不然砍了再差人将你拎上来?还不快自己走上来让本王瞧瞧!”
为了自己的四肢,任何生硬着头皮往前踏了一下,随后四条腿交互抬起前进,尽量保持平稳的姿态走路,可他实在控制不住狐狸的天性。
狗怎么走的?没见过扭得这么骚的狗,明明是只狐狸,什么样的狐狸会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狗?
慕长生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
温天诞被人送至明谭镜前。
他试探性地问:“镜子镜子,我娘呢?”
潭水般平静的镜面向中心扭曲成漩涡,而后四散出即将呈现的场景的颜色,最终凝成了……
一条土狗?
等等这狗怎么这么眼熟。
这背景也有些眼熟,不正是方才的大殿吗?
诡魅的妖王从座中起身,化为一阵雾气飘下,凝在任何生身前弯腰问道:“任何生?”
任何生被他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头摇了摇,然后张口汪汪地吠叫。
慕长生评价道:“夫人学得不太像呢……”他挥动手中烟杆,指着旁边一侍卫命令道:“汪苟,叫两声与夫人听。”
那真狗妖就拟着人形汪了两声。
“听明白没,还装呢?”
任何生歪头,开始装作听不懂人话的样子,咬牙追起自己的尾巴来。
慕长生扶额,又点点一旁的水妖,点点任何生,命令道:“滋醒他。”
真滋,比任何生不堵尿孔喷得还多还持久,一下就把他身上的污泥冲下,褪出原本的毛色。任何生抵抗着,兽身在巨大水柱的冲击下越涨越大,变回了高大的兽型,他皱着长吻,露出利齿,叫道:“慕长生!”
这都什么跟什么?温天诞消化了一下这场面,这镜子定是出了什么差才给他呈现附近的场面,他便又尝试着问道:“镜子镜子,我爹呢?”
这镜子都懒得变,场景小幅度移了下,正中心对着喝喝笑的慕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