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找去霍家堡之前,成庄主先找到了我,与我说了郭愠朗的事。”白钰儿道,“郭愠朗虽摔落悬崖,但成庄主坚信他还活着,说他一定在找我。于是为了避免冲突,避免给霍家带去麻烦,我选择离开,借口要寻找夫君和离家出走的女儿,告别了霍家众人。过了几个月,成庄主再找来见我的时候,带来了霍家上下被灭门,霍家堡被毁的噩耗。虽然并没有证据证明,但成庄主却很笃定凶手便是郭愠朗。于是成庄主叮嘱我,万不可回到霍家堡祭奠,因为那里一定还埋伏着郭愠朗的人。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成庄主设计抓到了那些人,可那些人皆为死士,任务既失败,便都自行了断。”
“我还是不懂,他……他没必要杀那么多人啊!”郭长歌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似乎忽然变成了一个小孩,一个糖果被抢,快哭了的小孩。他本以为郭愠朗还有回头的机会,他还心存着希望,可现在,希望已经破灭。
“你仇恨过一个人吗?”白钰儿忽问。
郭长歌想起之前,他认为成峙滔是他的杀父仇人,曾恨之入骨,便点了点头。
“你仇恨一个人的时候,会怎么做?”白钰儿又问。
“自然会想报仇。”
“没错,会想报仇。”白钰儿道,“我是霍家的人,与那些亲朋好友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听到他们都被人杀害的消息,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
“那确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郭长歌道。
“仇恨会让一个人头脑发昏,这是人之常情。我当时觉得不顾一切都必须要做的事,就是找到郭愠朗,为家人报仇。现在你懂了吗?”
“找一个人最高明的方法,”郭长歌皱眉道,“就是让他主动来找你。”
“没错。”
“可是……留下霍家众人的性命,以此为诱饵诱你去找他,岂非是更好的方法?”
“他当时完全不知道我在何处,没办法向我传递消息。”白钰儿轻叹一声,接着道,“而且霍家的人个个从小习武,人人重情有义,威武不屈,霍家堡遭到入侵,敌人声明想要找我,显然不怀好意,他们自然誓死抵抗,恐怕便是死,也不愿被擒为质。”
郭长歌想象当时霍家堡的惨状,不禁愤怒地握紧了双拳,心里却又很清楚这股怒火根本无处发泄,因为不论他再怎么抗拒,再怎么不承认,郭愠朗毕竟是他的父亲。所以他的愤怒逐渐转为了悲哀,双拳放松,整个人似失了魂儿一般,低下了头去,萎靡不振。
“成庄主第一次找到我时,跟我说起郭愠朗的为人,误导了我……”白钰儿看向霍真,“我本应该早点想到郭愠朗会大开杀戒,实在不应该离开的。对不起,我逃避了我的业障,却是由你的族人承担了恶果。”
“不,”霍真缓缓摇头,“是我不应该离开,是我对不起你们。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但只要进了我霍家的家门,我就应该保护你的,可是我没有做到……”
“你还不明白吗,我当年嫁给你,却隐瞒了我只是想寻求庇护的目的,我从一开始就……”
“不用再说,不论如何你我都是夫妻,你虽有错,但我当年弃你而去,过错更大。”霍真严肃地道,“你我也不必再说对错,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报仇!”
“报仇……”郭长歌喃喃道。然后他抬头看向白钰儿,问:“当年你想去报仇,成峙滔凭什么能阻下你?当时的你,不应该对他也同样痛恨吗?”
“是成庄主让我相信了郭愠朗是个良善之人,也是他劝我离开规避,让我觉得只要我离开霍家,就不会有任何事发生,可实际上却发生了那样无法挽回的惨事。所以我的确恨他,我恨不得先杀了他,再去找郭愠朗拼命。但他那时的一句话,让我冷静了下来,这才没有急着去送死。”
“什么话?”
“成庄主对我说,郭愠朗正在自己堕向地狱,与其去与他拼命,倒不如看着他自己毁灭。”
“可他不仅没有毁灭,而且还赢了不是吗?”郭长歌悲观地道,“他已学到了幻心术,手上还握着重要的人质,让你们拿他完全没办法。”
白钰儿却微微一笑,道:“你该知道,今天郭愠朗找来此地,本就是成庄主所设的一个局。”
此言一出,曲思扬吃惊地瞪大了双目,看向郭长歌,而郭长歌却面不改色,平静地说道:“果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