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头离桃叶河不远,引水十分方便。等田里灌满水,就又要开始忙着挑秧靶了,几乎没有一刻能闲下来。
林殊不缺力气,只是毕竟没有侍弄田地的经验,到了地里就两眼一摸黑,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跟在那几名好心相帮的少年身后,依样画葫芦地照搬照干。
正是农忙时候,一干起活儿来也顾不得避嫌,偶尔叫人家有意意地摸上两把占点便宜,林殊也不敢声张。有时实在是被欺负狠了,他也只好红着眼可怜巴巴地瞅着对方,捂着被捏疼的奶子屁股要躲不躲的,装也装不出多少强硬,倒像是有些欲迎还拒,惹得这几个少年越发痴缠不放,个个恨不能咬下他一块肉来。
林殊也有苦衷。
日子要过起来才能晓得其中艰难,就算再不想承认,他心底也明白,丈夫一走,自己的日子比任何一位守寡的妇道人家都要难捱得多,吃喝都顾不住,哪还有余地谈其他。
他起先被陈游跟苏靖强占了身子,又被一连折腾了好几天,心里头对那两人害怕得紧,夜间一听到点风吹草动就吓得直打哆嗦。可白天面对人家一筐筐往他家搬来的白面、蔬果、鸡蛋、腊肉,他再羞愧也说不出一声硬气的“不要”——不要就得饿死,后院那点干巴巴的菜叶子喂鸡都不够。
钟锦帮他给院墙糊了碎玻璃,替他隔绝了那两头贪得厌的饿狼,并不要他报酬,却也不像是单纯做好事。每每从对方旁边走过时,那种火热发亮的眼神立即就黏到了他身上,只是被这么看上一会儿就让他觉得手脚发软,背后冒出层层冷汗。
到底拿人手短,自家田地还要劳烦人家帮忙,要是他们哪天甩手不干了,他就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只要别太过分,他也只能随他们去了。
如此安慰着自己的男人,并不曾留意到村中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越发传得激烈,围在他身上的隐晦而热烈的目光也日渐增多,密密麻麻,如蛛丝般将他一点点淹没。
***
这天下田早,村里来了个放映员,站在村口提着大喇叭喊,通知大伙儿晚上去文公庙前头的晒谷场看电影。
林殊正在家里择菜,远远听见喇叭声,心里就微微一动,连忙放下菜扒开门缝仔细去听。
为了省点灯油钱,他这些天都是天擦黑就要上炕睡觉,不能像以前那样隔三差五就被丈夫带着去镇上甚至县城里兜风逛街,早就闷坏了。如今听说晚上有电影看,离村子还只有七八里的路,心脏就砰砰跳了起来,林殊连晚饭都没心情吃,草草扒拉几口就匆匆跑出门去占位子。
文公庙是座废弃多年的庙宇,庙前一大片空地就被改成了晒谷场,算是周围疏疏落落几个村子的集体共有的,也是这十里八乡难得的一块比较规整的公共场地,平时开个会放部电影的自然也都聚在这里。
桃源村远离市井人烟,平时没啥娱乐活动,年纪大些的人还好些,那些十来岁的年轻人可耐不住寂寞。这次赶来看电影的不仅有本村的人,外村的也不少,早早就占住了几个视野优越的位子,将整片正对幕布的空地挤得水泄不通。
林殊家住得远,等他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幕布前已经挤挤挨挨坐满了人,他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带凳子,顿时懊恼地叹了一声。
“林殊。”有女孩的声音喊他,他回过头,看见是同村的一个姑娘,正坐在小姐妹堆里朝他招手。
“来我们这边呀。”她笑眯眯地说,“秀玉姐写作业来不了了,你坐她的位子吧。”
其他姑娘们也纷纷友善地招呼着他。
林殊一下子涨红了脸,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我就在这儿看吧。”
他毕竟也是……也是个男人,坐到人家小姑娘堆里像什么样子。
“来嘛,不用不好意思,又没人说你。”
林殊还是猛摇头,死活不肯过去。
电影快要开始了,晚来的人都在人群后头站着。林殊个头儿高,也不怕遮挡视线,正满心期待着幕布亮起,忽然又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人群旁边风风火火地走过,一边朝前头挤去一边朝谁大声抱怨道:“他家里没人,门都上锁了!”
陈游。
林殊条件反射般低下头,身子朝旁边的树丛阴影中躲去。
“是不是已经来了?”苏靖站起来,踮着脚四下张望着,目光从后面的一张张脸上扫过,“走,去后边找找。”
林殊心头一颤。
其实被发现也没什么,他们还给他留了位子,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乱来……但他却实在不愿在这种难得快活的日子再被那两人缠上,脑袋几乎低垂到胸前。
“他去山里采野菜了。”刚才那个招呼林殊过去坐的女孩突然开口。
苏靖跟陈游两人同时回过头。陈游怀疑地问:“都这么晚了还上山?你亲眼见着他了?”
“嗯,天刚黑那会儿碰见的。”
陈游骂了句脏话:“那你还不拦着点儿!山里有狼窝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