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怀孕了。
姜郁显然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乍然听见这么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也没露出多么惊异的神色,只是脸色仍然阴晴不定,默不作声地握住林殊一只软绵力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殊本人却早已被这道晴天霹雳震得傻愣愣说不出话了。
他刚刚从昏迷中睁开眼,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就听到医生在跟一旁的姜先生讨论自己怀孕的事,恍惚间都以为自己仍然身处梦中没能醒来……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怀孕……他又不是女人……
难以言喻的荒谬感与迷茫同时侵袭而来,林殊慌乱得整个人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不会吧,说不定检查了,我怎么……”
医生安慰般对他笑了笑,拿笔指了指手中的病例册:“没,你确实是怀孕了。上次检查的时候不是给你出示过一份报告吗?你的女性生殖系统发育得其实……”
“别说了!”林殊浑身发僵,近乎尖叫一般高声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话。
那种从嗓子眼儿里爆发出来的、尖利得都不像他自己的陌生声音好像把他吓了一跳,包裹在蓝色病号服里的健硕躯体犹如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拼命发起抖来,他下意识抱住了胳膊,只觉得一股森冷寒意从小腹一直涌到了心口,连思维都要被冻得僵住了。
……是的,没。当初在进姜家以前的那次体检,就是在现在的这家医院做的。
他身体里属于女性的那一部分其实发育得还算齐全。阴蒂、尿孔、阴道口一应俱全,子宫与阴道虽然相比正常女性狭小了许多,房事上难免要吃些苦头,可各项功能却还算得上完善,虽说有些匪夷所思,但怀孕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事……可是……
片刻的僵硬过后,他紧咬嘴唇,不甘心地开口:“我之前都没有来过,那个,月、月……”
医生这次倒有些惊讶了:“是吗?初潮也没有来过吗?”
林殊刚忍着羞窘想点头,心底某个角落突然一跳,不知怎么就愣住了。
……他以前还在村里的时候,下面是曾经流过几回血的。
说不上频繁,大多发生在那些激烈过火的交欢,或者说与强暴异的禽兽行径之后。
尤其是那一次,他被村里那帮没轻没重的小流氓绑住手脚按在野地里弄,生不如死地捱了整整一夜,他哭得嗓子都出不了声了,连自己最后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只记得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高烧,说胡话,下体在剧痛的间隙经常会流出暗色的血,有时还夹杂着小血块,断断续续地流了小半个月都没能止住。
他那时都以为自己要熬不过去了,几次干活都差点晕倒在田间。再有人要弄他的时候他都没力气再挣扎,只能坐在地上哭,求人家可怜他。那人开始还不信,硬扒了他裤子要肏的时候才看见他已经肿烂发烫、几乎都挑不出一块好肉的小屄。后来村里那些自觉得对他负责的男人就送他去了医院,那帮罪魁祸首还因此挨了一顿狠揍,可他的身子还是养了大半年才慢慢好起来,一好就又得面对那永止境一般的淫邪玩弄与折磨……
那一次,他流的那些血到底是什么呢?下体受伤的证明?还是那就是医生所说的月经初潮?又或者……那些不成形的血块……
一种窒息一般的痛苦猛然攫住了他的呼吸,他出自本能地压抑住那个绝对不可能的猜测,身体簌簌发抖,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很快就模糊了视线:“呜……”
姜郁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搂进怀里:“怎么了?肚子疼?”
数守护在侧的医生护士也赶紧围上来,各项大大小小的检查迅速做过了一遍,确定除了有点心率过快之外并任何异样之后,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谁都不愿意得罪姜家,尤其是在这位……不知该称呼林先生还是林“小姐”怀了姜家骨肉的情况下,更是没人敢怠慢半分,就连正副院长都正守在一边时刻等候姜先生吩咐。还是姜郁嫌太吵,最后只留下了主治医师跟几名护士,其余人等都暂且退了出去。
林殊现在已经安静下来了,脸色还有些苍白,神情萎靡,眉里行间的那种惊惶与茫然实在令人心疼。他呆呆地靠在姜郁怀里,仿佛是在出神,手臂却不由自主环住了腹部,那个依旧平坦如常、看不出半点端倪的部位。
才一个多月,确实也看不出什么。如果不是自己这次一时生气失了分寸,险些弄伤他,恐怕要再多等上一段时日才能发现。
问题在于,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姜郁揽住林殊的手掌微微收紧,将他臂膀上弹软紧实的肌肉都握得绷起,一抹淡淡的阴晦之色将这张璀璨夺目的美艳面孔衬得格外冷戾,直叫人觉得满室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望澜跟林殊的那一次,就恰巧发生在一个多月前。
如果这孩子是望澜的,他当然没必要留下这个孽种;就算是他自己的,姜郁也并没有再要一个孩子的打算。
他的一双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他全部的父爱都倾注到了这两个孩子身上,况且涉及到日后的家产继承问题,这个孩子恐怕会是个大麻烦,姜家其他人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接受它……
可是,这是林殊为他怀的孩子。万一真是自己的种……
姜郁心中涌出一股陌生的异样情绪,让他极不适应地蹙了蹙眉。
不,如果真是他的种,是自己和林殊的孩子,以后该怎么打发林殊也是个问题了。
姜郁一开始只不过想把这个风骚诱人的小寡妇弄上手尝一回鲜,并没有真打算在这把年纪再搞出什么风流韵事。只不过小寡妇那奇妙非凡的身子实在美味,叫他尝了一回就不得不尝第二回,那温顺老实中又带着点娇气的别扭性子也叫他觉得十分可爱,竟然越来越不舍得撒手了,要是再有了孩子,有朝一日他恐怕还真会狠不下心来做决断……
真是个祸害!
姜郁恨恨地磨了磨牙,明显感受到这股威势的林殊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怯生生的,因为刚刚才哭过,眼珠像是两粒洗得透彻发亮的黑石子,看得姜郁不由得放缓了脸色,拍了拍他绷紧的肩头:“你别怕,但是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