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萧散开始了见不到头的冷战。
他一次也不曾踏足凤仪宫。
据暗探来报,他和许霏霏倒是日复一日的亲密了,更是时常出入芳菲阁。
宫里宫外很快流传起许霏霏即将晋升为妃的消息。
许绍很高兴,许霏霏也很得意,整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他们都得偿所愿了,所以如沐春风。
只有我,高兴不起来,为了萧散的变心,也为了我之前轻易的动心。
是的,打从我咬了萧散那一口的时候开始,我才恍然意识到,我竟然在短短半年内,对他心动了。
不过,多亏了许霏霏,我才及时醒悟了过来。
我有意与萧散吵架,之前又为了许霏霏牵线搭桥,这一切自然都是有目的的。
如今,时机差不多成熟了,距离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一定要赶在秀女进宫前,让许霏霏怀上萧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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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宣了许绍进宫。
许绍笑得一脸褶子都出来了:“莺儿,你到底和你母亲是不一样的,不,为人妻子,心胸狭隘定是不行的,何况你贵为皇后,平日里,多少双眼睛都在背地里盯着你?若是你行朝踏,岂不是得留下一世骂名?”
“父亲谬赞了。”我笑着淡淡回应,“霏霏能够博得陛下的宠爱,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她生得那般貌美,待日后秀女们进了宫,她若是能够帮我固宠,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你能这么想,为父深感欣慰啊。”许绍抬手捋着山羊胡子,语气感慨。
“不过,霏霏若是能够在秀女进宫前,一举怀上陛下的嫡长子,那岂不是更好?”我试探道。
“莺儿此话有理,不过可惜的是,世间生儿育女之事,从来非人力所能及。”
“为父多年心心念念盼着要生个儿子,可到底没能如愿。”
一说起这个,许绍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看来香火一事,到底成了他的心病。
我笑着给他奉茶:“父亲,女儿倒有一计,只是有点冒险,端看父亲到底敢不敢做了。”
“莺儿有何妙计,但说妨。”许绍接过茶水,又将其放下,急不可待地追问。
我从寝殿的衣柜暗格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许绍。
许绍打开一看,锦盒之中,放着一瓶药,其上并没有标注药名,他抬头瞧我,不解地问:“莺儿,此为何物?”
我悠悠解释:“这是‘生子丸’。”
许绍闻言,眼睛瞪大,山羊胡子也翘了起来,激动地问:“这药从何而来?是否可靠?莺儿,你怎么会有这种药?”
“父亲,前些年,女儿尚未出嫁的时候,见父亲日夜为香火一事担忧,所以,暗地里遍访名医,终于托一位神医研制出了这种药。”
“女儿本想献给父亲当五十岁寿礼的,可是,这药的药性太过刚烈,父亲已经是天命之年,又如何承受得住此等虎狼之药?是以,女儿便将此药搁置了起来,没成想,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说到这里,我又面露犹豫之色:“只不过,生子药有个非常致命的副作用,那就是服用此药的男人,届时会变成不育之身。”
这些话,当然是半真半假的。
生子药其实是我为了自己不孕的病情才特地研制出来的,为的就是日后巩固自己的正室位置。
身为皇后,我膝下定要有个儿子傍身,最好,他是嫡长子。
当然,孩子生母就不必留下了。
许霏霏生产的时候,就是我动手的最佳时机,留子去母,杀人于形之中,孩子自然顺理成章会由我来扶养,只要我真心诚意地教导孩子长大,届时,定会赢得慈母的美名。
双赢局面,甚好。
“霏霏一向和我不对付,若是我将药拿给霏霏,她说不定还会只顾着和我窝里斗,反倒忘了正事,到时候,若是事情败露,我们许家阖族全都逃脱不了干系。”
“其中厉害,父亲想必都是知晓的。”
我将锦盒盖子合上,又将锦盒轻轻往许绍手里推。
许绍握紧锦盒边缘,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犹豫。
不过,我并不担心,因为我清楚,他定然会同意的。
以他贪慕权势的本性来说,就算此举异常冒险,但若是一朝成功了,届时,许家将会迎来泼天的富贵。
萧散唯一的嫡长子,那就是大齐国内定的下一任帝王。
这么大的诱|惑,许绍不可能不动心。
果然,许绍将锦盒往衣袖里藏了起来,面色严肃:“论心计,霏霏不是你的对手,为父亦知晓,这些年来,你跟霏霏的关系称不上要好,甚至可以说是针尖对麦芒。”
他眼神闪过一丝狠意,警告道:“你若是想要偶尔欺负霏霏出口恶气,为父也都依你,只不过,一切要等她平安生下孩子之后,你可知晓?”
看来,我在御花园扇了许霏霏一耳光的事情,许霏霏转头就去跟许绍告状了。
不过,许绍如今这么轻易就抛弃了许霏霏,半点父女情分都不讲,我反倒还同情起了许霏霏。
她自以为许绍偏爱她这个小女儿,却不知道在许绍心里,权势才是最重要的,为了名利,许霏霏不过就是一颗用完即抛的弃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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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的某一日,竹竿忽然跑来凤仪宫宣旨,意思大概就是萧散今夜要摆驾凤仪宫,希望我能够做好接驾的准备。
这还是第一次萧散这么正儿八经地按流程来,以前,他都是直接想来就来,然后困觉到天亮时分,在我的左哄右劝下,才肯克服赖床的坏毛病,艰难爬起来去上早朝的。
现在,却是这么生疏了。
不过,我大概能够看出他的意思。
竹竿宣旨的时候,眼神带着几分暧昧的暗示,想来,萧散今夜来凤仪宫,恐怕是要来宠幸我的。
也就是说,这一次,他要睡床榻,而不是地上了。
我倒觉得正常,也不感觉意外,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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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我早已洗漱沐浴完毕,恭敬地跪坐在榻上。
夜晚格外的幽静,隔着寝殿纱幔,萧散却驻足在外殿,不肯举步走进来。
寝殿内烛火熠熠,少年郎抓耳挠腮的窘迫样子倒映在纱幔上,活灵活现的,好似皮影。
“陛下?”我轻声唤。
“小莺儿。”萧散应了我一声。
两厢话。
须臾,我开口问:“陛下,你不进来吗?”
“流莺儿,我……”萧散的声音闷闷的:“我有点紧张,还有点害怕。”
我:“……”难道是第一次没经验,所以,萧散怂了?
思及此,我提起裙摆,起身下榻。
然而,听闻我动静,萧散急忙出声阻止:“小莺儿,你别过来,你要是过来的话,待会我就更紧张了。”
可我若是不过去的话,怎么玉成好事?
萧散放轻了声音问:“你待在那里别动,我也不进去,就站在这里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我停住动作:“好。”
夜晚幽寂,萧散的声音虽然低低的,但我还是听得格外清楚。
他非常诚恳地说:“对不起。”
我不解地望着他,隔着纱幔,他的脑袋也低垂着,看起来很丧气的样子。
“小莺儿,我之前不该拿你和许霏霏做比较的,她平日里看着就挺没脑子的,跟你完全不一样,很轻易就被我改变想法了,这也很正常。”
“可是,你却是从小到大饱读《女诫的大家闺秀,男人三妻四妾对你来说,其实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你身为正妻,想着替丈夫张罗妾室也是可厚非的,结果我却对你大发脾气,真的是对不起。”
“你都接受了十几年的思想糟粕了,一时间肯定改不了,我和你才认识半年,又怎么能够这么自以为是地试图去改变你?”
“刚谈恋爱就吵架,还冷战……”
“这不是我想要的甜甜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