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九个月，快十个月了，为什么……

不，没什么，一切都很正常，再等等看也所谓。

她刻意地忽略了什么，选择暂时逃避。

菜粥已经完全凉掉，奚云柯终于心安理得地抛弃了它。她正准备离开餐厅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了她特别设置的铃声。只是听着节奏急促的铃声，她就知道那是谁。她没有犹豫，立刻选择接听，但打开免提通话之后，她却迟迟没有说话。

十几秒之后，奚云柯听到了听筒中传来的哈欠声：“哈……喂？”

“嗯。”确认对方确实在之后，奚云柯才懒懒地应了一声。朱玥的电话必须这样接，她接了电话之后被对方晾在一边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沉默又持续了几秒，奚云柯又听见了对方的哈欠声。她忍不住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时间，刚刚过九点，这个时间对于朱玥来说应该相当痛苦，为了缩短她们双方感到痛苦的时间，奚云柯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什么事？”

“听说你回来了，”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有些虚浮：“嗯，恭喜，我只是想说这个——我还以为要换人了呢。”

奚云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哦，真遗憾。”

“还好啦……”朱玥又打了一个哈欠：“说实话，奚初阳比你还蠢一点……”

奚云柯喝了一口餐桌上剩下的果汁，不想追究对方是否在暗示什么：“还有事吗？”

“有——”朱玥拖长了声音：“我下星期就回白林市。”

“你想来就来。”奚云柯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在面对朱玥时总是非常力：“对了，之前我跟你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之前？”电话那边传来了困惑的声音：“你在说……哦——”她突然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那个啊。嗯，有在做。”她没有直接回答事情的进度，但这在奚云柯耳中已经相当于一种回答，奚云柯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把事情忘了。”

“当然没有忘，一直在慢慢地做着呢……不过你也知道，这也不是什么紧急事项，所以只是……慢慢地在做。”奚云柯听到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她自己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她们相识已经十几年，虽然关系不怎么样，但至少能领会彼此的意思。

在朱玥看来，包括奚云柯在内的大部分人类都不够聪明，她会为奚云柯家做事也主要是出于兴趣。她并不是那么喜欢奚云柯，尽管交给她做的事她一向都做得很漂亮，但这也仅仅是看在奚素玉的面子上。因此，前段时间，她选择性地忽略奚云柯让她做的事也很正常。

“嗯，保险起见，我先问一下，你那边是什么情况？你让我查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舒璃和我的关系？这还是奚云柯第一次被谁问起舒璃的事情，她在即将做出回答的时候，或许犹豫了一瞬，但答案在她的思考得出结论之前就脱口而出：“玩具……妈妈买给我的。”她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再怎么说，这种话也令人有点难为情。

“哦。”朱玥没有说什么，奚云柯好像听到了对方深呼吸的声音：“好吧，那你想知道什么？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吗？因为完全不知道背景，所以觉得好奇吗？”

“没什么目的，有基本的信息就可以。”奚云柯想起之前和舒璃出门时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最后还是慢吞吞地进行了补充：“她看起来有点奇怪，可能会有……呃，心理疾病？帮我查一下心理咨询记录吧。”

朱玥的态度依旧懒散：“嗯。”她总是这样，奚云柯早就习惯了。虽然朱玥的礼貌有限，偶尔还会说出好像故意在惹人生气的话，但可置疑，她的手段和技术都是一流的。

沉默又持续了十几秒，在奚云柯决定挂断电话的时候，她才又听到朱玥慢吞吞的声音：“那玩具的资料就在见面的时候给你，可以吧？我也顺便可以和她打个招呼。时间嘛……唔，下星期、不，再下星期的星期四？”

“好。”奚云柯轻哼一声，挂断了电话。

朱玥什么资料都没给她，有关舒璃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需要谨慎谈论的机密，奚云柯倾向于相信她之前根本就没在干活。但这也没办法，毕竟她是母亲的下属，不能完全算是奚云柯的人。

舒璃今天睡到上午十一点才起床，她的生活似乎相当自由，论她选择几点钟起床都不会有人说什么。她的生活中完全没有什么任务或是使命，她似乎可以懒散、自由而随性地度过每一天。她可以休止地躲在书房看书，也可以对着镜子试那些对她来说有点陌生的衣服，还可以选择和喜欢的人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这样的生活真的没有问题吗？这似乎不是大多数人的生活，舒璃总觉得自己好像轻飘飘地浮在空中，这种没有任何规则、没有任何束缚的生活应该非常幸福，事实上她也并不为现在的生活感到不快或是烦恼。她的恋人总是待她很温柔，一直都关心她、爱护她，就算会出门，在回来的时候也常常给舒璃带礼物。漂亮的裙子、首饰、书籍……她最近得到了好多呢。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舒璃自己也想不出有什么问题，但偶尔当她看书看得有些累，又不想去花园散步，只能呆呆地站在走廊思考自己还能做什么的时候，不安的感觉与某种乱的感觉就会慢慢地从身体深处升起，让她开始莫名感到焦躁，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但今天她很幸运，在她再度陷入迷茫的时候，她的恋人出现了、奚云柯一边朝着她走过来，一边笑着对她伸出手：“要不要去喝下午茶？”

那些潜藏心底的烦恼，那些让她感到窒息的感觉，好像都在握住了女人的手的那一刻烟消云散。舒璃牵着她的手，在和她一起走向花园的时候，忍不住就抱住了她的手臂。

比起茶，奚云柯似乎更喜欢咖啡，今天舒璃也学着她向管家小姐要了一杯咖啡。她确实能够欣赏咖啡的香气，但微微的酸味和苦味她却不那么喜欢，她在咖啡里面加了好多的牛奶和糖，才觉得它变得美味了一些。奚云柯一直笑着看她加糖，让她觉得脸上都有点热了。

云柯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她偶尔会谈起的工作上的事听起来很复杂，之前她也教了舒璃练习射击的方法。她在舒璃面前总是很有耐心，也总会温柔地对着她笑。

拿起咖啡杯的时候，舒璃又看到了自己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颜色漂亮的宝石在阳光下会显得格外美丽，她最近总是戴着这枚戒指。她还记得自己在看到它时有多开心，还记得恋人为她戴上戒指时自己的心跳有多快。那一天，她甚至觉得那股甜蜜的滋味从胸口蔓延到了嘴里。

她们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的呢，那一定也是令人难以忘怀的珍贵记忆吧？但舒璃却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论是恋爱时期的点滴，还是对彼此许下婚约时的情景，她都忘得一干二净。

距离她出院已经过了好久，脑子里的很多事情依旧朦朦胧胧的。她时常会做梦，会有一些贴近现实的梦，也会有一些可怕的梦，其中的一些让她感到熟悉，她却难以分辨那究竟是自己遗失的记忆还是单纯的梦。

会不会，从今往后都难以找回那些重要的记忆呢？舒璃为此烦恼了足够久的时间，她在收到戒指时，甚至法确认这是否是她收到的第一枚戒指。总是想着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感觉真的很痛苦，所以……

舒璃在吃着点心和恋人闲聊的幸福时光中，暗暗地决定了。

太过在意以前的事情，或许会影响她们现在的生活。她已经失去了过往的美好记忆，正因如此，她不能让足够幸福的现在也从指缝里溜走。

她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创造新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