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舒璃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奚云柯反复地偷看她的脸，发现她的脸色确实变差了。

她对此并非全头绪，舒璃每天都和她睡在一起，她自然很清楚对方的睡眠状态。这几天Oga总会在夜间惊醒，她总是做噩梦，晚上惊醒之后就不敢再睡，白天理所当然地变得精神不佳，几天之后，她就已经变得面色苍白，形容憔悴。

奚云柯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她对这样的状况感到焦躁，但做噩梦似乎也不是什么靠吃药能治好的病，她只好让瑟瑟调整舒璃的食谱，添加一些传统上被认为有安神效果的食物。

据说这种情况可能由心理问题导致，但奚云柯并不认为带舒璃去看心理医生能解决什么问题——连她自己都想不起之前发生过什么，她又能对医生说什么呢？

而且，梦这种东西……说不定和她想的事情有关呢？奚云柯想，她每天都读这么多书，说不定就是接收的信息太多，导致了大脑的抗议。

Oga起床的时间变晚了不少，奚云柯在接近十一点的时候，还是有点担心地回卧室看了她。虽然舒璃已经醒了，但她却呆呆地缩在床上，看着窗外，好像在想事情。

“舒璃？”奚云柯慢慢地爬上床，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没事吗？”Oga缩成一团的样子很可爱，但奚云柯觉得她最近真的变得有点奇怪，难道说，她想起什么了吗？

“没事的。”舒璃对她点点头，她虽然这样说，但她恍惚的样子却让人放心不下。这两天她看上去总有些心神不宁的，脸色也很不好。

奚云柯对此感到怀疑：“真的吗？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想。”如果她真的有恋人，此刻她或许会期待听到这样的话吧。奚云柯一方面有点不安，另一方面又想让她好好休息，最后她还是选择离开卧室，让瑟瑟在午餐时间把餐点送去卧室。

一般来说，做噩梦很可能是因为现实中有法解决的烦恼或是正面临压力……但就算舒璃真的有什么烦心事，总是去想也没有好处的吧，毕竟，舒璃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要就这样把希望寄托于那些安神草药茶吗？奚云柯总觉得那样有点蠢。

唔，不如就带她去做点能让心情平静下来的事情吧？Oga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但根据奚云柯的偏见，她喜欢的东西似乎都让奚云柯感到聊。于是她就轻易地决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买了两张音乐会的门票，决定带舒璃一起去。

她像是生病了的Oga在下午才起床。但她就算起来活动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只能窝在书房的沙发上看看书。奚云柯在晚餐时间之前找到她，说了自己的安排，果然看到舒璃惊讶又有点抗拒的表情。

“我知道你会害怕……”她叹着气，露出担忧的表情：“但还是要慢慢试着走出去，好吗？等一下我们出门散步好不好？”最近舒璃好像真的遵从了奚云柯之前随口提出的建议，开始时不时地走出房子散步。一般而言，奚云柯会让瑟瑟跟着她，防止她突然跑掉，不过在心情好的时候，她也很乐意和舒璃一起去。

舒璃看起来有一点为难，她应该真的不太想去，但奚云柯已经大致了解她的性格了，只要再多说几句，她就一定会答应的。

果然，在吃晚餐的时候，舒璃用有点飘忽的声音向她搭话，说会一起去音乐会，又有点好奇地问她是去听什么。奚云柯其实也记不清楚，音乐会的内容对她来说关紧要，她只是买了一场最近的而已。所以她随意地把话题岔开，和她聊起了散步的事情。

一切都很顺利，在两三天之后，奚云柯给舒璃挑好了外出穿的衣服和鞋子，带着一点期待地把它们放到她面前：“穿这些吧。”

她前两天特意去选了一条设计稍微有一点独特、带有传统风格的连衣裙，觉得舒璃穿上一定会很漂亮。穿上这条裙子，再把漂亮柔软的长发盘起来，论化不化妆，她都一定很美……

“嗯。”舒璃看着这条新裙子，带着一点犹疑，带着它进了洗手间。

Oga对着镜子，慢吞吞地换下衣服，穿上新裙子。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居然感觉有一点陌生。

她以前也会穿这种风格的裙子吗，她不清楚。她以前也总会让恋人帮忙挑选外出的衣服吗，她想不起来。

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事事都只能依赖奚云柯，这不免令她感到有些沮丧。如果没有云柯，她或许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活下去……

但她其实并不那么想一直依赖自己的恋人，她不希望成为对方的负累。如果能快点想起来就好了，这样云柯也不用再为她担心了。

奚云柯轻轻哼着歌，在卧室里等待舒璃换衣服。

快好了吧，她满心期待地等着自己的Oga。一定会很漂亮的，这条裙子应该会适合她，不过毕竟是舒璃，脸也很好看，身材也不，她论穿什么都会很可爱的。

某种愉悦的感觉在等待和想象之中蔓延开，奚云柯发现自己在笑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啊，或许，她只是把舒璃当成了人偶娃娃。

她小时候也拥有过那种可以换装、可以摆成各种姿势随意玩弄的人偶娃娃。

她总会在心里用玩具来定义舒璃。这个说法总能令她联想起成人玩具，她也曾经见过尺寸和面部都做得近似真人的性爱人偶，也会有人买回家去把它们当做娃娃打扮。

但舒璃的身体有着温暖的温度，身体内部也非常柔软，舒服的时候会发出可爱的呻吟，还会在难过的时候抽抽搭搭地流眼泪，比那些东西要好多了。

现在，比起单纯的玩具，或许她更像是可爱的情人呢。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奚云柯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愣了一下：是祁曼……她最近很少和奚云柯联络，她们之间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云柯？”接起电话，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奚云柯的心脏好像颤抖了一下，她笑着应声：“嗯，怎么啦？”

“你最近有时间吗？”对方像是想要抛来一个邀约，奚云柯慢慢地深呼吸：“有啊，你想去哪里玩吗？”

“不，我要订婚了。”好友的声音里罕见地透露出雀跃的心情：“上个月遇到了合适的人选，就定下来了。最近会办一个正式向大家宣布消息的派对，你要来吗？”

在几秒钟之内，奚云柯都没有办法理解对方说了什么，她凭藉自己的本能茫然地应答：“啊，这样啊……真的吗？太好了……嗯，好的。我？我今天要去音乐会……对，和……女朋友一起。”

“啊，我就说嘛，之前祝星源也说她在美容院看见你和你女朋友了。”祁曼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喜悦：“那带你女朋友一起来嘛，我都还没见过呢。”

“哦，好……”奚云柯看着洗手间的门被舒璃推开，有些语伦次：“我知道了，之后如果确定好时间地点就发给我吧。”

“那我不打搅你啦。”听筒那边好像传来了别人的声音，祁曼笑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奚云柯呆呆地站在原地，舒璃正有一点犹豫地朝着她走过来：“真的要穿这件吗？”

祁曼说……

直到此刻，奚云柯的心底都回响着那个词：订婚。

啊，当然了，她知道的，就算她喜欢祁曼，她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她早就知道的，祁曼一直都喜欢Oga。她也知道，她总会有必须面对现实的一天，但奚云柯没有预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也没有预料到，对方会这么高兴。

“云柯？”她的表情可能显得很奇怪吧，舒璃在近处望着她，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你怎么了？”

“没事。”她大脑一片空白，或许表情也是一样。她听得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已经变得有气力，也看得到舒璃脸上有些焦急的表情：“你不舒服吗？”

奚云柯努力地让自己慢慢呼吸：“不，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某种空虚的感觉让她连脚步都变得有些虚浮，她知道自己非常可笑，如果被母亲知道这一切，她一定会被狠狠嘲笑吧。但此时此刻，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混乱而不知所措。

啊，祁曼说……她要订婚了。

她找到了，合适的对象……而奚云柯甚至什么都没能对她说出来。

谁都没有，应该是这样的，但是……

她靠在扶手椅的靠背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真的非常滑稽。

当然，没有人需要为奚云柯擅自付出的感情负责。奚云柯自已也是，既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那就当做没有这件事好了。她该自然地带着舒璃去见祁曼和她的未婚妻，装作自己也找到了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