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合上后,李秀春的声音就小了很多,沈州没有再回头看那对母子俩,而是直接下了楼。
电梯急速下降的时候,明明没有风,沈州的耳边却响起了尖锐的呼啸声,顺着骨头缝钻进四肢百骸,短短的几秒他忽然想起之前某次去泰国意中看的一场地下拳击比赛。
汗水、血液、尖叫、叫骂,毫美感可言的一幕,当时他看了一会就离开了,然而时隔几年他忽然后知后觉的领略到了一点。
地面溅出的血点,被撂倒在地软榻的肌肉,有种可以宣泄暴力的致命吸引力。
尖锐声一直持续到下楼看见正掐着腰和保安叫骂的人。
他来的时候车停的比较匆忙,保安过来应该是要挪车或者是车主过来要求赔偿。
“一个小时一千二?你们这车位地下是金矿啊?!”
沈州走过去的时候,曲年正指着保安的鼻子一脸愤懑地争论。
这个小区比较高档,保安应该没见过这么能骂的人,一直奈道:“先生,这是我们的规定。”
曲年还准备说的时候,沈州拦住了他,上前交了钱后对保安说:“抱歉,我们马上离开。”
曲年:“…………”
妈的,被自己人背刺了。
他脸一甩准备走的时候,沈州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拉开车门说:“先回去吧。”
看保安已经走远了才说:“他吵不过你,今天就算是你让他的。”
见曲年没说话,沈州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是有点贵。”
两个人上车后,曲年和之前一样,该说说,该骂骂,该抠抠,如果没有瘦尖的下巴,和这几天折磨带来的憔悴,那真的和平时一模一样。
很正常,正常到有点不正常了。
沈州收回目光的时候,手机正好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就对曲年说:“奶奶的电话,你帮我接一下,我开车。”
曲年接通后,对面的老人发现是他后有些惊讶道“小年,居然是你啊,我之前打你电话打不通才想着给小州打的。”
说完她又道:“对了,你房里的木马是小州送的吗?怎么没带走啊?”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老人不提曲年都快忘了,下意识就说:“就放在那里吧。”
“我不要了。”
又笨又重,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他不喜欢,带着也是累赘。
老人略带点可惜道:“不要了啊,小州开个车就能过来带走的。”
曲年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人,沈州面色如常,听见了他的话也没什么异样。
随后老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让他把电话递给了沈州。
电话连上蓝牙后,两个人说的什么曲年就听不见了,只能从沈州的回答里窥探出点什么。
他简短地应了几句,语气没什么起伏。
直到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曲年偷看的目光正好和对面撞上,然后就看见沈州收回目光低声道:“不喜欢,还是很讨厌。”
电话挂断后,车里变得安静。
回到家后,曲年洗完澡就关门回房了,桌子上的饭也没吃。
沈州打开冰箱后看了一眼盒子里的李子,今晚好像是最后的保质期,零点一过,李子就开始急速败坏,最后只能全部扔进垃圾桶里。
凝视良久,他才走到书房里,坐到曲年之前抄八荣八耻一直坐的位置上,然后用毛笔蘸墨接着曲年半途而废的地方写。
接下来的几天,沈州忙得很厉害,事务所的事加上毕业论文,经常会加班,但再晚都会回家。
曲年和之前一样翘着腿没个正形躺在沙发上做题。
看见了他也就哼一声。
沈州知道曲年什么意思,演的也好,真的也罢,他是真的希望一切都可以过去,他不在乎这些。于是他也和之前一样,正常的吃饭,下班回来和曲年去逛超市。
上次回来后,曲年一直推三阻四不愿意出门,连着窝在家里小半个月,身上的肉却一点也不长。
今天还是在沈州的坚持下才不情不愿地下楼走了几步。
不远处有个超市,两个人进去逛了一圈,结账的队伍有点长,曲年觉得里面有点闷,就先出去了。
沈州结完账从超市里出来,往车的方向一看没看见人,他原本的步伐忽然快了一瞬,沉声道:“曲年?”
街道的人形形色色,黑的、白的一大片,可是就是没有曲年来的时候穿的那件灰色卫衣。
他拎着东西准备打电话的时候才想起来曲年的手机被曲聿远砸了,回来了之后曲年也一直没有买。
空一人的门口,沈州的脖颈处一根青筋里血液流动的速度很快,那种眩晕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时候角落里传来了一句猫叫声,叫得很娇气。
他循声看过去,才发现曲年蹲在一旁的角落里,一脸不耐烦地盯着面前的小猫。
应该是流浪猫,一只爪子有点瘸,跛着脚蹭着面前人的裤腿取暖,肚子瘪瘪的。
曲年没管对方的撒娇,也没碰它,只是看着它,嘴里发出不耐烦的啧啧声。
“你别蹭我,我不养东西,你蹭我也不会摸你。”
沈州松了松手中的购物袋,走了过去,曲年忙着看猫没注意到他
他背对着沈州,身上的卫衣是偷沈州的,穿着有点大,一蹲下腰两旁就鼓起两个大包,像发育不良的小翅膀。
沈州上前用腿轻轻碰了碰那两个鼓包。
曲年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他后又重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