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从小习武,师父对他严厉,练不好便要重重责罚。他一直都很能忍痛,待楚持风走了以后,便强撑起身体坐起来,运转体内的真气。
属于楚持风的那道冰寒在强劲地横冲直撞,他自己的却是极为幽微,如乱石间的涓涓细流,难以汇聚成股,好在蛊虫似乎已经吸收了一部分压制他内力的余毒,运转几个周天后,他感觉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毫力气。
楚持风推门进来时,见陆时正在专心打坐,连他回来都没有发现。
他还未靠近,就察觉到榻上的人气息紊乱,隐隐是走火入魔的架势。这样不能贸然插手,若稍有不妥,陆时轻则受极重内伤,重则失去性命。
看着看着,陆时的脸色从苍白到红润循环往复,气愈发不稳,情况并不乐观,楚持风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脸色阴沉。
突然,陆时睁开眼睛,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整个人卸了力般,身体软软歪倒下来,楚持风将他接住,手指搭在他脉上。
从前他跟着师叔学过一段时间医术,不过只学了些皮毛。之前陆时身上虽然有余毒,但但脉象并不虚弱。
现在摸着却是骤起,骤落,极不规律,倘若一直这样乱跳下去,只怕陆时也活不久了。
若不是强行运功,也不会如此。楚持风心下恼恨,掀起惊涛骇浪,握着他手腕咬牙;道:“陆时!你就这么着急……”
他顾不上将话说完,想要为陆时再输真气,掌心已贴上对方瘦削肩胛时又心生犹豫,方才他这样做,陆时身上并未好转,情况反而变得更差。
陆时断断续续道:“我师弟……知道……怎么做……”
楚持风看了他一会儿,叫人将覃珩带了上来。
覃珩被关押时,已经被搜过身。怕他作怪,连身上乱七八糟的饰物都全都摘了下来。
他原本听了楚持风的话后忧心忡忡,被粗暴地推进门后,见陆时除了脸色差些,肢体暂时健全,不由得松了口气。
楚持风神色沉沉道:“治好他。别耍什么把戏。”
覃珩道:“劳驾让开。”
楚持风不为所动。
榻前大部分位置被楚持风占去,覃珩只得缩在一角,将陆时的手臂从衣袖下拉出来,察看脉象,神色不虞。他之前给师兄种了一对蛊虫中的子蛊,即便相隔百里,他也可以通过母蛊操纵子蛊,不知为何,这只蛊虫在陆时体内早已失去控制。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此刻也不再多想,对楚持风道:“我需要你封住师兄几个穴位。”
楚持风依言照做,他每动一处,陆时身子便重颤一下,躺在榻上仰着如玉般的脖颈,神情痛楚,喘不上气来。
“师兄,忍一忍……”覃珩柔声说道。
楚持风看了他一眼。
陆时战栗得厉害,蛊虫终于被逼到他手臂的位置,覃珩用指腹轻压,它破开白皙的皮肤出来,离开血液便已死掉。
“再包扎下就好了。”覃珩依旧压着陆时血流不止的伤口。
楚持风叫人把覃珩押下去,又为陆时包扎。
覃珩离开前,对陆时递了个眼神。
楚持风将床榻周围滴的鲜血擦拭干净,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陆时闭着眼睛不看他,应道:“死不了。”
他这般没好气地回话,楚持风竟也不恼,只是平静地又给他掖了掖被角,说:“睡一会儿吧。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