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日,马佳氏生了一个小皇子出来,苏辰和保成没机会去看,他也不想看。
只是有些不太明白,四阿哥他有个哥哥吗?
还是自己到来扇动蝴蝶翅膀将宫里人事关系改动了?
就是在苏辰怎么都没有想明白时候,小阿哥出生后半个月长生就开始生病,从一开始吃药到后来躺在床上起不来,也不过是短短几天时间。
这时苏辰想去探望长生,阿玛就不让他去了。
现在是三月初,万物复苏,一切都经历过寒冬要迎来勃勃生机时候,御花园绿起来叶子一天多于一天,小鸟儿们时长飞到宫门口叽叽喳喳。
钟粹宫药味却一日重似一日,还在月子里马佳氏哭眼睛都肿了,即便以前对这个多病儿子有诸多不满意,当他真病重到这般时候,马佳氏还是心里一阵阵发疼。
“娘娘,您别哭了,还有小阿哥需要您照顾呢。”嬷嬷端着一碗汤进来,劝说马佳氏:“您多少吃点东西。”
马佳氏擦了擦生疼眼睛,问道:“长生怎么样了?”
嬷嬷眼眶也红起来,哽咽道:“徐太医说,就在这一两日。”
马佳氏捂着嘴哭嚎出声,宫里宫女们同时低下头,个个面色沉重。
康熙如今是忙完了就往钟粹宫来,今天刚一进门便听到马佳氏哭声,心里马上就是一沉,快步走进宫内。
“长生如何?”
他直接去是东边偏殿长生住房间,一声喝问把时刻守在这里徐太医吓立刻清醒,转身跪下道:“回皇上话,三阿哥,还好。”
“阿玛,”长生被惊醒了,虚弱惨白小脸上露出一丝强撑笑容,手臂像一根枯枝往外伸着。
康熙上前在床边坐下,双手握住儿子无力小手,勉强笑道:“阿玛在,长生想吃点什么?”
长生想了会儿,道:“儿子想吃包着鲜果和奶油,那个白胖子。”
孩子小脸儿已经是近于灰白了,康熙点头,声音哽咽:“阿玛就让人做了给你送来。”
“谢阿玛,”说完这一句,长生便垂下眼皮,“阿玛,儿子想睡会儿。”
康熙在他胸前丝被上轻轻拍抚,道:“睡吧。”
待长生睡着,康熙伸手往外指了下,示意徐太医到外面说话。
“长生,还有几天。”春暖浮动傍晚,黄昏依依,康熙一扫在室内时面对即将早夭儿子沉痛,对徐太医直截了当询问。
徐太医迟疑片刻,低头诚实道:“依微臣判断,三阿哥便是这两天时间。”
康熙点点头,道:“这两天朕那里你不必去,安心服侍三阿哥,叫他离开时,别有太多痛苦。”
徐太医一下子跪下来,双手撑地脑袋垂着:“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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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辰做旋转口红今天是头一次往外批发,连江南大商都有听到他粉饼、眼影名声过来,因此这一天他都在外面忙这个事儿。
首先给自家化妆品设计了个logo,取了一个比较好听品牌名字:曦光。其次嘛,就是从江南过来大商中找两个代理,让他们负责江南地区推广。
眼影和口红都会用到蜂蜡,纯植物色素,耗费比较多,经过再三考虑,前几年只会把这两样划在高奢行列。
至于给饼盒上装小镜子想法,之前还因为玻璃问题没有突破,而处在被卡阶段。
但现在苏辰手底下也不是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当初封王时候好些人给他送礼,工部尚书送就有七八个匠人。
而苏辰一开始和阿玛在懋勤殿划出来庄子,有将近一半都是从已建好皇庄内划出,是可以直接使用皇庄。
在靠近京城河北承德,便有两个温泉庄子,工部尚书给那几个匠人都是拖家带口,苏辰当时是问过阿玛意见才接收,不可能把他们安排在宫内,便着人将他们带到了两个温泉庄子上安排了。
后来苏辰跟阿玛要来
这一个景山庄子,粉饼、眼影造起来之后,他想起这几个人才把他们接来了安排在景山。
然后这些匠人有擅于掐丝,有擅于琢玉,有擅于瓷器上作画,总之这些手艺,在苏辰看来全是非遗文化精湛高潮技艺,他目前生意上用到不多,却也愿意好好养着他们。
便在他做玻璃而不得,被小镜子卡住时候,擅于制造打磨铜器一个姓孙匠人,在今天找到他,说他可以打磨一些很小铜镜,给镶嵌到首饰盒上。
孙匠还带着两面他打磨手把铜镜给苏辰看了,其清晰程度完全不亚于海船运回来西洋玻璃镜。
成本么,在现在这个背景下,铜镜是远远低于玻璃镜。
苏辰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和孙匠以件记工,还约定只要他能干满三年,便还他一家卖身契。
进入康熙年间以来,律法上对于匠人束缚是越来越低,很多匠人只要想都能够独立在外面开铺子,但是脱离主家庇护日子就不一定比在主家时候好。
因此在苏辰许下这个承诺之后,孙匠并没有表现出来多大欣喜,直到跟他确定了即便自由以后也可以继续在皇庄厂坊做工,这孙匠才欣喜不已告退而去。
回来路上,坐在蹄子哒哒敲在路面上小马驹儿背上,苏辰就在想,以后不能靠着自己前世看史书看电视剧,得到那点古代生活经验来生活。
他还需要好好听先生们课,去实地翻看康熙朝律法才行。
尤其是典书阁内收藏之前皇祖父、皇阿玛旧年奏折,那更是了解这个时代最快捷最准确东西。
想着这些回到乾清宫,因为以前奏折也属于皇家机密,苏辰想要查看,还得先跟阿玛要个“通行证”。
他没去换衣服先来了西暖阁。
此时天都快黑了,但西暖阁却从内到外都黑乎乎静悄悄,梁九功在外面廊下站着,面色有些焦急。
看到苏辰过来,梁九功赶紧快步走下台阶,低声道:“辰亲王,您去里面看看皇上。”
苏辰知道这两天宫里都因为长生生病事而有些压抑,闻言忙问:“是不是长生不好了?”
梁九功叹息道:“三阿哥不好事,万岁爷在几天前就心里有数,但也不知为什么,今天中午去看了三阿哥一趟,回来只见两个候见臣子,万岁爷便回来歇着了。”
以他跟着万岁爷这么多年经验,准是看见三阿哥这弥留之际,想到了当初辰亲王身上了。
辰亲王没时候,便是连下葬,万岁爷都没在身边。
苏辰不知道这个缘故,只以为阿玛是经受不了又一次幼子夭折悲哀,据说在他之前还有过一个皇子,同样是没养大。
“那我进去看看。”苏辰说道,实在不行把自己空间里泉水取出来一些,如果能缓住长生病情,他以后想办法每天都给他一杯泉水喝就是了。
内室完全是昏暗,苏辰走进去,可以看见一道黑乎乎人影就坐在设于窗边书案后。
“阿玛。”
轻轻声音打破了室内安静,靠着椅子发呆康熙猛然回神,看到几步外承祜,他心里涌出一股热流,甚至要直通过鼻头冲到眼眶。
“承祜,过来,阿玛抱。”康熙伸出双手说道。
苏辰疑惑,怎么又叫他承祜了?不过现在对于承祜这个名字,他是有认同感,可能跟保成经常问他额娘事,每次他都要用力回忆往昔有关。
“阿玛,别伤心。”苏辰走近两步,伸手从康熙腋下穿过,给他后背拍了拍。
康熙眼中温热终究是再也控制不住,滑落一串下来,承祜当日病重,是否也和长生这般,躺在床上期盼着阿玛到来?
久不听见回声,苏辰说道:“阿玛,我来京城之前,我师父给过我一瓶可以强身健体水,我放在城外,今日取了来,您拿给长生喝吧。”
苏辰现在是非常相信康熙对他父爱,但仍然不知道怎么
把芥子空间秘密说出,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合适机会。
只不过,他编这个理由,其实一点都经不起推敲。
但康熙这么聪明人,竟然也没有怀疑,只道:“不必了,辰儿东西辰儿放着。”
再好水也不能治病,除非是大罗金仙神水。
因此康熙根本不想儿子和注定夭折长生,在长生就要夭折这几天里有什么联系。
说他小心也好,偏心也罢,两个儿子比较起来,康熙只希望辰儿好好无忧无虑走向以后生活。
马佳氏本就对辰儿心存敌意,如果让她知道长生夭折之前喝过辰儿给东西,她必定是要把所有恨意都倾泻在辰儿身上。
苏辰这时从阿玛怀抱里退出来,才注意到他阿玛这个九五至尊,天底下困难对于他来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能用帝王权势解决阿玛,竟然红了眼眶。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芯子里是个男儿苏辰非常能理解阿玛这时候无奈无助无可奈何了,如果师父还在话,应该能将长生救活吧。
可是他自己遇到生死大难,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师父呢。
“阿玛,我水您可以给长生试一试,”最后苏辰只能这么说:“如果实在治不好长生,您就好好陪陪他。”
康熙勾了勾唇角,对自家份外懂事儿子道:“行,阿玛知道了。对了,你粉饼生意做怎么样?”
苏辰道:“好极了,阿玛,您知道吗?江南商人都来跟儿子进货呢。这是我们厂子账本,您看看。”
说着把塞在靴子里薄薄一本账拿出来,交给康熙。
康熙接过来一瞧,横列竖总,这个用阿拉伯数字记数法做出来账本,竟然份外清晰。
最先看见便是后面方格里总利润,从年前开张到年后这三个月,已有了二十三万两,银子在这粉饼厂竟然真只是个数字一般。
康熙拿这个利润和江南盐商利润对比,却也丝毫不逊色,不仅不逊色,还有些超过。
他儿子,其实是天上财神星转世吧。康熙拍膝盖笑道:“好,太好了。”
苏辰说道:“这里面还有手提包一部分盈利,阿玛您可听过一句话,天底下最好赚银子便是女人。因为女人可以为了美丽豁出性命去,小小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康熙笑道:“你还真是小小年纪一肚子生意经,说不准以后阿玛真要向你打借条呢。”
苏辰紧接着道:“那儿子便把这话当真了,等时机成熟,我还要求阿玛一件事。”
“都允都允,”此时还年轻对天下一切乱局都拥有着必定解决之信心康熙,却像是个年老昏庸皇帝一样,笑着允许他儿子:“辰儿想要做什么,直接做便是,都有阿玛兜底。”
苏辰道:“那阿玛,咱们去吃饭吧。”
“走,”康熙一手牵着儿子,声音有力。
站在外面梁九功见万岁爷终于出来,面上已不见了悲伤,紧忙手势指挥着宫人们点灯传膳。
这时候,被太傅拘在宫里读了一下午书保成才得以出来,看见他哥和他阿玛,好像刚从三十年牢狱里放出来似。
康熙调侃:“以前保成小小年纪便勤于读书,现在怎么反而怠惰了?”
保成:以前没有哥陪着他啊,而且老大在没有他哥来时候也很讨厌,读书能让阿玛夸奖他,当然更重要。
“此一时彼一时。”小小太子背手在后,神色郑重如此说道。
苏辰上前捏了捏他脸颊,弟弟包子脸非常可爱,非常好捏。
保成乖乖,丝毫不反抗,还趁机提要求:“哥,我今天晚上想和你睡。”
苏辰道:“可以。”
保成接着道:“明天我想和哥去皇庄。”
苏辰“可以”两字差点脱口而出,匆忙改口道:“那我先问问王太傅。”
太子也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过年后保成明显学业更重了。
保成无奈低头:“那好吧
。”
不过晚上可以和大哥一起睡,又能听到很多神奇小故事。
保成心里很开心,胃口大好,晚饭吃饭了不少,苏辰带着他绕乾清宫走两圈才回去睡。
兄弟俩一人一个软枕头,睡在一头儿,苏辰连一个拇指姑娘都没有讲完,俩人便抵着脑袋睡熟过去。
今晚当值连山悄悄走过来看一眼,给二位爷将被子往上提提,又小心退到外面,躺在王爷叫他们在隔断处打地铺上,不一会儿眼皮也沉沉粘在一起。
子时钟声从乾清门右下自鸣钟处隐隐约约传来时,苏辰一下子从睡梦中醒来,头边靠着他保成还睡呼呼。
苏辰小心坐起来,将被子给他盖好,便从床尾爬出来,穿上鞋来到外边。
连山睡很轻,听到里面脚步声就醒来了,赶紧将桌子上一盏昏暗蜡烛灯挑亮,此时苏辰已经来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