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第二次时,他拒绝王婶的邀请,在水泥地面上跪着擦地,他就发现了在灶台旁边的架子下,最下层的耗子药。
那一瞬间,他心理有个模糊的念头,随着死亡两次,他心里的计划逐渐清明。
陈云朝在上一次已经确定,从王婶家端过来的饭,男人是会吃的。
这次一定要搞死他。
少年眼神阴沉,他知道凭自己的力气,是很难在正面对战中赢过男人,就算自己拿了武器,也会轻而易举的就被夺走。
陈云朝跟上次一样,开门,迎了王婶,跟她回家。
与其一次次的在他的折磨下选择“正确”的路来攻略,不如直接一劳永逸。
“婶子...你家有酒吗?”少年掩着自己的心思,懦懦的问。
“要酒干啥?”
王婶端来馒头,有些诧异。
“我家那个...嫌我生不出孩,每天都打我...我想今晚让他喝点酒,也许喝完犯困,就不打了...”
陈云朝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他抽噎着擦着眼角,身体还微微发抖。
王婶心疼的眼圈都红了,她叹气的一拍大腿,就进了里屋,然后带着半瓶小烧白酒出来。
“谢谢婶子,谢谢婶子,我以后一定报答你...”
“哎妹子,都不容易,你过好就行了...你也听婶子说,女人嘛...都这回事,嫁了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可别想不开...”
王婶今年也就四十多岁,但眼角的沟壑给她添了不少愁容,看起来反而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
她的声音淡淡的,眼里全是哀伤。
陈云朝抱着东西回家,他把土豆扔进灶坑,连发芽的地方都没来得及挖掉,就赶紧把耗子药倒出来,十余粒褐绿色的药片躺在碗底,被擀面杖一点点的舂碎。
他磨的极为仔细,直到成了粉末,才将一小半倒入酸菜汤里。
陈云朝怕男人喝出不对味,又往汤里加了一点盐和米醋。
家酿的粮食酒并不是纯透明,而是淡淡泛着浊黄,这大大方便了陈云朝。
他把剩下的药倒入酒里,晃匀,细闻后发现区别不大,才放心的将酒瓶塞好。
然后陈云朝狼吞虎咽的吃了那两个土豆,他不能再低血糖晕倒了。
他频频看着屋外的院子,等到屋檐一角的影子即将遮住井口时,陈云朝赶紧将土豆皮扔进灶坑,将锅里保温着的饭菜端上桌子。
院门推开的声音如约而至。
陈云朝抑制住身体的恐惧,扯出一个笑脸,迎了过去。
“啪!”
迎面就是一个耳光。
少年捂着脸,他的眼中迅速蓄满眼泪。
“怎...怎么了?”
“老子下地累死累活,你在家怪清闲的?”
陈云朝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院里一堆衣服还没有洗。
少年挽住男人的手臂,温声哄着:“隔壁王婶让我过去帮忙干点活,她给我拿了馒头和酒,我正想给你看呢...”
“妈的,家里的活就不用干是不?”
男人没有在抬手打人,只是依旧骂骂咧咧。
“我今天一定干完...你先吃饭,干了一天活,累坏了吧?吃完饭我在给你按摩按摩...”
陈云朝比顺从,他将男人哄到桌边,给他递了筷子,又倒了酒。
“往常都跟个死人似的,抽几鞭子才肯吱声,你今天吃药了?”
男人端起酒杯,狐疑的盯着陈云朝。
“你是不是背着老子偷人了?”
少年心里翻着白眼,你可真是绿帽被害妄想症,可嘴上还是软软的哄
“我想通了...你是我的顶梁柱,我唯一的依靠,我只能指望你了,以后给你生个大胖小子...我们一家人好好过...”
他说着恶心的话,男人听起来倒是心情不的喝了口酒。
“哎——啧,这鸡吧酒啥味...啧啧...”
他细品着,又说不上来什么味道。
“妈的,那老逼养的不能给你拿过期酒糊弄吧?”
“啊?”
陈云朝心脏狂跳,可他面上一副惊慌委屈模样。
“王婶咋能这样呢?我帮她干了一下午的活...她怎么这么坏”
“切,你还以为那户是什么好玩意?”
以前每次说王婶不好,面前这女人都会反驳自己,今天竟然顺着自己说,果然,这女人就是欠收拾,不听话就该狠狠打几顿,不然分不清大小王。
男人得意的又喝了一口酒。
“老子早就说了,不让你往那边跑,他妈的不听。”
他又品品,似乎有点霉味,果然是过期了,男人脸色阴沉,感觉自己被占了便宜,此时怎么看陈云朝,怎么觉得这东西蠢的碍眼。
男人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又喝了口汤。
“呸呸!!他妈的,盐不要钱!?”
再也忍不住,一脚重重踢在陈云朝身上,少年惨叫一声,连忙解释:“酸菜汤也是从王婶家拿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呜呜呜”
“操你妈的,你不会自己尝尝在端给老子?”
“我都想留给你吃呜呜呜,我只闻着可香了,哪里舍得动呜呜呜”
陈云朝哭的凄惨,偷瞄男人好像还要打自己,他赶紧一抹脸,一撸袖子
“那个老东西!竟然敢骗我我白给她干一下午活!我这就去找她理论!!”
说完,就要往外面跑。
“滚回来!”
男人阴沉的说。
他被咸的又喝了好几口酒。
陈云朝抽抽涕涕的站在一边,手指一直抹着眼泪。
“等老子吃饱跟你一起去!这个玩意太咸了...”
“我给你加点水重热一热。”
陈云朝赶紧过去端走。
“今天表现不,一会跟我一起吃吧。”
陈云朝的手指僵硬一瞬。
“特意给你留的,我怎么好吃...”
“别他妈废话!”
少年端着汤,走到灶台。
他面表情的将汤碗倒进锅里,添了点水。
这里摆着两个陶罐,罐里腌着咸菜,陈云朝曾经打开看过,罐壁附着少量白毛,就没打咸菜的主意。
现在他将里面的咸菜夹出来一点,咬了一口发现是萝卜皮。
陈云朝嚼了几下,没有其他异味,就吐掉,装了一小盘送到桌上。
“汤还要热一会...你先吃着下酒...”
陈云朝低着头,怯怯的说完就回了灶台。
男人本不想在喝那霉味的酒,只是萝卜皮有些咸,酒意上头,舌头也没那么灵敏,喝了几口就觉得没什么异味了。
陈云朝先端上他的汤,然后又端着自己的碗过来。
他听话的坐在椅子上,自己的碗里兑了大部分的水,酸菜也是洗了又洗,才放进来的,不知道有没有用。
陈云朝小口抿着,男人一开始还在骂骂咧咧的说教,后面却突然沉默。
少年抬起眼,冷冷的看他。
男人双目赤红,呼吸急促,脸上全是疼出的汗珠,他按着肚子,一阵阵反胃的恶心感在翻腾。
陈云朝知道,剧烈运动会加速血液循环。
于是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那张模糊的脸。
如此痛苦之下,罩住脸的黑雾竟也有些薄弱飘散,那男人的五官反而清晰几分。
“我下毒了。”
少年说到。
他脸上不在有怯懦和恐惧。
“你这个————臭婊子!!!”
男人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他扑向陈云朝,少年早有防备,他一掀裙角,纤细的双腿快速往灶台跑去。
男人跌跌撞撞,如同野猪,撞的桌椅翻仰,碗碟碎了一地。
陈云朝清楚,他下毒没有指望毒死男人,他身体那么强壮,这点药说不定只会让他腹泻拉肚手脚力。
但这就够了,趁他病,要他命。
他抓住早就准备好的烧火棍,用力砸在男人的头上。
男人惨叫一声,伸手要去抓棍子,陈云朝一手紧紧握着棍子,另外一手直接去扣男人的眼珠子。
他又是怒吼,下意识的去踹陈云朝,这一脚十足十的力气,少年后背磕在碗架上,瓶瓶罐罐又是碎了一地,还没等他站起来,男人就扑上来死死掐住少年的脖颈。
陈云朝抬脚,狠狠踢在男人的下体上。
专攻下三路。
在强壮的男人也忍受不了蛋碎的痛苦。
男人蜷缩在碎瓷地面上,他脸色极为难看,一张口就呕了出来。
难闻的气味弥漫,陈云朝没有手软,握紧烧火棍,用尽全力捶打在男人的后脑勺上。
“哐!哐!哐!”
沉闷的敲击声连续响起,黑红的血液从头皮流下。
黑雾散去,这是一个朴实的长相,丹凤眼,矮塌鼻,厚嘴唇。
男人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陈云朝,目眦欲裂。
少年脱力的坐在地上,手指依旧僵硬的紧握棍子,他双臂发抖,可目光毫不退让的与男人对视。
他的胸膛不在起伏。
他死了。
陈云朝低低的笑出声,又大声用力笑着。
少年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呼唤苏合的名字,想将成果展示给她看。
他本来以为自己要在死个三四次,才能弄死男人,没想到这一次就成功。
陈云朝的身体渐渐轻盈,他看见了自己的后脑勺
不,是苏合的。
他成了旁观者,世界在他面前如同电影,自己运演着结局。
年轻的苏合擦干眼泪,收拾好残局,把掺了毒药的食物和酒倒进茅房。
然后她又给自己添了点伤。
陈云朝惊异又佩服的看着与自己一般大的女子。
苏合惊慌失措的跑到王婶家,哭着又颠三倒四的说着事情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