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喝醉了酒，不仅没有放过她，反而变本加厉，她在躲避的时候，男人一个脚滑，头磕在了灶台边上，不动了。
王婶看着她身上的青紫新伤，不疑有他，陪她去报告了村长。
男人的葬礼草草举行，他本就没有亲人，老娘在几年前也被他卖到其他村，给个老鳏夫做老婆。
苏合一直在哭，一副天塌的模样，村里的人懒得去分辨真相，毕竟一个女人，又能做什么？
陈云朝站在苏合的背后，他似乎成了灵魂体，别人看不到他，他也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少年静静的看着事情发展，满心欢喜的等待好结局。
男人死后第七天，村里有传言说她克夫。
人们并不在意苏合是不是真的克夫，他们只是想要这个可怜寡妇的房子。
于是村长出头，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把她赶去了村角的破屋里。
苏合据理力争，但她又怎么能证明自己不克夫？况且他们真的在乎吗？
苏合住入破屋的当晚，三个平日在村里游手好闲的混混，翻进了那低矮的墙。
陈云朝血液都要凝固，他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屋里传来女人的哀求和哭嚎，他拼命的跑过去，可屋子始终离他很远，陈云朝摔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往那边跑，但他与她的距离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月亮高照时，那几个男人出来了，他们餍足着笑，互相说着荤话，陈云朝愤怒的冲过去，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的拳头穿过他们的身躯，他甚至法捂住他们的嘴，那些针对苏合的点评，恶毒的在他心里挖出血淋淋的洞来。
破屋里亮着昏黄的烛光，木门开着，摇摇欲坠。
陈云朝不敢去看屋里的情况，他比颓然，靠坐在土墙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不是杀了那个男人吗？
他不是把苏合从休止的家暴中解救出来了吗？
她不是应该有自由的结局吗？
为什么！
为什么？
少年盯着月亮，盯着村里的家家户户。
一个令他恐惧的想法浮现。
这里，女人不是人，是畜牲，是财产，他，亲手把保护者给杀了......
“哈哈哈...”
太过荒谬，陈云朝笑出了声。
欺压苏合的，从来不是她的丈夫，而是这该死的世界，在父权制社会中，欺辱她的，反而是她的保护者，丈夫一死，她就成了没有骨头的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
他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他扇自己巴掌，一下接一下，期待肉体的疼痛缓解心理的痛苦。
可他连自己都碰不到。
天刚亮，院里传出脚步声。
陈云朝红着眼眶，扭头看到脸色惨白的苏合，一瘸一拐的走进村子。
她敲响村长家的门，愤怒的诉说自己的遭遇。
对，就是这样，不要认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陈云朝期盼的看着村长，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抽着烟，耷拉着眼皮，叫来昨晚的混混。
“我们给东西了呀。”
“我们昨晚给她拿了三个地瓜呢！”
“哪里算强奸呢？这都是你情我愿的！”
他们七嘴八舌。
“没有！你们说谎！根本没有给我拿地瓜！我反抗了！我不愿意！我反抗了！！”
苏合的目光好像要吃人。
“她说没给她拿地瓜。”
村长敲敲烟斗，说着。
“说不定她吃了呢。”
混混们嘻嘻哈哈。
陈云朝木然的盯着这一幕。
“别找事，给她钱。”
村长说到。
男人们摸着兜，凑了10块钱，塞进苏合的兜里。
“我不要！我不要！我又不是卖的！他们强迫了我！”
苏合尖叫的把钱摔在地上，好像那是什么脏东西。
“别闹了，传出去你的名声能好听？”
村长下了定论。
“你们怎么能这样？！”
陈云朝吼着，他不敢去看苏合的表情，他比后悔。
“都怪我，都怪我...”
少年捂着眼睛，呜咽的说。
——————
村长说着为苏合的名声着想，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那几个混混也当炫耀的资本，大肆吹嘘苏合的好用。
村里人很快就知道了，住在村角破屋里的寡妇，是个廉价的妓女。
每天晚上都有男人出入破屋，女人们愤怒，她们用臭鸡蛋和粪水砸破屋，觉得是苏合勾引走了她们的丈夫。
没有任何生活来源的苏合，被迫真成了妓女，男人们进来，扔下钱或者地瓜，就开始对她任意施为。
苏合恳求路过的每个男人，帮她去通知自己的父亲。
男人们给她希望，却又当成玩笑，嘲讽取乐。
最后是王婶坐驴车去市里赶集，拿着被泪水泡皱的地址，去找了苏合的父亲。
那一夜，村长也进了破屋。
陈云朝跟着王婶，找到苏合的父亲，他比激动，期盼的跟在他的后面
“快点走，快点走啊！”
他催促着，可谁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在陈云朝的期待下了，苏合的父亲终于走进那间破屋。
他看着自己进气多出气少的女儿躺在恶臭的垫子中，嫌恶的皱眉。
他计划着用300块钱，把她嫁给邻村的傻子。
陈云朝靠在墙角，他觉得比恶心。
他张口，呕了几声，擦擦嘴角溢出的口水，没什么表情了。
父亲走后，苏合强撑着站起来，解了裤腰带，挂在房梁上。
“不要不要求求你对不起对不起...”
陈云朝拍着房门，他用力撞击那破木门，其他男人一推就就开的门，对陈云朝而言，却仿佛是厚实的城墙。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我不该这么做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呜呜”
他一遍又一遍的道歉，他眼睁睁的看着苏合踩上板凳，脖颈挂上腰带。
陈云朝后退数十步，助跑，使用全身的力气去撞木门。
他终于撞进了屋子里，陈云朝踉跄几步，看见悬挂着的赤足。
少年哭着抱住苏合冰冷的尸体。
————
四周温暖起来，怀里的身体依旧冰冷，陈云朝感觉头顶被轻拍。
他颤抖的抬头，苏合坐在床边，温柔的抚摸他的发顶。
“对不起...”
他说。
“我...我不知道，我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做，我太自大了，我...”
他崩溃的哭出来。
“还好，还好你没事...”
陈云朝内心撕扯般的疼痛。
“不。”
苏合撑着脸颊，黑发垂在她的眼前，她语气平静的反驳。
“已经发生过了，我是怨恨的集合体，你刚刚所看的一切，不过是我体内某一个怨恨的最后人生。”
“我只是根据你的选择，找出了对应的一个结局。”
“所以，你还是觉得，是我们不敢反抗吗？”
苏合淡淡的反问。
窒息。
陈云朝感觉到了窒息。
“我...我可以见见她吗...”
苏合表情并没有变化，她的五官扭曲，最终出现一个娃娃脸的女生。
她看起来，也就二十一二的样子。
“她叫什么名字...”
“早就忘了，有什么意义吗？
女人说到。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一个人的名字代表她的存在。”
“人类也会给自己的小猫小狗起名字。”
女人淡淡的说。
“它们存在的意义是作为财产，我们与它们，有什么区别吗？”
陈云朝法反驳他哀伤的低下头。
他默默擦着眼泪。
“对不起...”
他说到。
苏合有些好笑。
“为什么呢？“
她问。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向我道歉呢？这些事情发生时都在几十年前，你那时候甚至都没有出生。
你选择出的结局，也是早就发生过的，你只不过是又看了一遍而已。”
“就像你说的，你也是辜被牵连的，我体内的任何怨恨都不是你造成的结果，反而你还在被我伤害着。”
苏合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貌，她歪着头，好奇的打量这个少年。
“为什么呢？”
陈云朝低声说
“我不知道...”
“我只是，很难过...”
少年一直挺直的背脊，此时在这间温暖的小卧室里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