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这比成文的规矩还要规矩,还要严峻。
成文的规矩是记载下来颁示给整界魔民的,有具体的条条框框。不成文的规矩你却要记在心上,一体通谕,要不就是你惹祸了,将面对更多的条条框框,命都没了。
依着魔君哉跖的说法就是,她比我更应该受到尊崇,享受更高的权势和地位,我爱她,我爱她的方式就是把她高高举起。
她是老魔君哉阡陌从人间给哉跖娶来的女子,她的名字叫衣素衣。
你们自然不方便喊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称呼她为“夫人”,你们就在“夫人”之前加一个“人”字吧,她本来就是来自于人间的女子。
人夫人,人夫人,这个名字渐渐地开始如雷贯耳。
衣素衣并不需要什么权势和地位,她不参与权势,地位也是魔民给的。她待人温和,总是柔言柔语,乐于助人,没什么架子。但好事者们却在魔君的授意下推波助澜,你的言辞算得上恭敬,但动作上差了点事,你理解尊崇的真正意思吗,你还是去“画地为牢”牢狱去待几天吧。
尊崇可不是视而不见啊,你要远远地打招呼,亲切地问她有什么需要,有什么自己能帮得上忙的,要发自肺腑。
她的确不需要参与政权的处理,也不必有什么威势,但她看到你皱了皱眉。她竟然皱眉了。你说吧,你这是何等的罪过。就请你自污吧,你犯点事儿,也方便我们有借口把你拿下来。
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如冒犯,如抢劫,如亵渎,杀了不少人。
哉跖不在意,说这是以儆效尤。
人们都要认识你,反正你的样子也不会变。
衣素衣的样子就被魔界深刻地记住了。
她开始不轻易抛头露面,要不就是在梵天宫呆着,除了陪夫君哉跖,就是侍弄一些花花草草,还养了一些小动物。二人感情很好,很夫唱妇随和相敬如宾。也偶尔练功,功夫可不能搁下。时刻知道我是这一个我,也时刻去知道我还是内在的我,把内在的我拿捏得更成形和深不可测。
她觉得她还没有走到边际。
比她所在的边际走得更远一些的,她知道至少有两个人,印象深刻,一个是衣青衣一个是三十八号。
哉跖是知道衣青衣的,二人见过面,但他不知道有三十八号这号人,三十八号其时正被困在时间的漩涡中。
哉跖和衣青衣的相识是在第一届天地人魔冥的大会上,叫壁垒通融协定,那也是自己和哉跖的初相识,那时衣青衣是人族的族长。说来话长,不忍回首,也正是在那次大会之后自己被迎娶到了魔界。
此后再没见过衣青衣。
后来听说他不久就把族长的位置转移给了下任,曦东,就消失了。没人见过,也没人听说过。
距离第一届天地人魔冥大会已经过去了三百年,现在各方势力又开始不安分了。魔界攻打冥界就是一个例子,其他的界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
该消化的消化完了,该整饬的已经整饬好了,资源开始入不敷出。三百年的修炼有进有退,已经打破了平衡,想着出来秀秀肌肉,捞点好处了。
修炼在意的非就是好的功法和丰富的资源,这和法财侣地一个道理,法是法,财侣地代表着资源。一个是道路,一个是对道路的支持,你能行,你要走下去。
魔界一直没有太好的功法,魔法进展缓慢,总体上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余勇可贾。
要不就是很长时间的在外云游,她给哉跖的说辞是出门寻找功法。她也的确这样做了,阴界天界冥界人间都走了个遍。或者一个界待很长时间寻觅,或者为某个传说数次去一个界。
交了很多朋友。
现在已经有了收获。
其实她还有一个心思就是去寻人,衣青衣也好,三十八号也好,但他们都“藏”了起来,对自己避而不见。这让她的云游有些惆怅,一时间愁肠百结。
她明白自己,应该很明白,但有时候却拿不准自己,有了些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要去寻找,是什么驱使自己在寻找?
对衣青衣来说,自己不会怎么样的,还能怎么样呢,之前没有怎么样,现在也不会怎么样。他一定是把自己远嫁魔界的责任都引向了自己,感觉到惭愧。他不了解自己,自己嫁给哉跖感觉还是蛮好的,哉跖给了自己尊崇也给了自己自由。
情投意合,或者说已经在来路上,将要情投意合。
只差了一点点。
三十八号就是一个臭小子,经常????????????把自己包装得很疯狂或者很憨厚,也藏得很深。可自己不会看走眼,他普通朴实的外表下是辉煌的内里,他有自己的想法,不留余地地一直狂奔。
虽经常迭遇危险,但总能化险为夷,死死生生。
每一次死亡就是一层苍老,每一次新生又让他淳朴清新,怨悔。
那个记载他“前世”的稿纸里说,他曾经失忆一次,现在又正在失忆。记载里说他曾经说过,我是一个站在缺口上的人。完成圆成的关键是缺口,完成水的关键是是水和不是水的二者间的融合和叛逃。
就如说某个存在,它为什么存在,为什么又不存在了。这两种力量是一个力量。
而他说的缺口是真实的缺口,就是高空中那些明敌和暗敌侵入的缺口,意识的侵入和具备了灵意的灵的侵入的缺口。
甚至我认为,他的失忆也是一种死和生之间的勇敢介入。
他一定觉得还有时间,来得及。
我记得我,你有什么办法让我不记得我呢?
我会删除你的记忆。
请你只删除一次。因为我知道,记忆可以删除,但曾经来记忆记忆的那个“容器”不能删除,还有一些残留,最好保留这一点。这一点就像人们的某些神奇感觉,到了某个地方明明没来过,却感觉来过,有些离谱的还能说出,前面那条街进去后的第一个胡同口左边有个厕所。
真烦人,我要上厕所。
前面就有。到了那里果真有。你来过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
朋友撇撇嘴,我不相信。
我说的残留就是这样。我要依据这些残留恢复自己的记忆,恢复自己,我要再次回来,站在你的面前。
万一呢?
你觉得万一重要吗?如果我不能在这一个记忆里觉醒和更新,和在那个记忆里沉沦是一样的道理,也许现在的记忆也是沉沦。深梦套着浅梦,大梦套着小梦。我只能回去修复自己,然后全新和稳固地回来。可先说好了,你不要着急捞我,让我多受一些苦,多遭一些罪,哪怕死一次都值得。你自己把握,我绝对相信你,你是我最后的底牌。
他的朋友会说,那你去吧,我会一直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