炜千带着百十个流民仆役和山贼大步而出,飞快列阵,齐声叫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一齐对着几十丈外砍出一刀,天地风云大变!
李城门阀子弟悲声大叫:“杀!”
数百门阀仆役怒吼:“杀!”
双方阵前,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一场大战如火如荼!
一炷香之后,双方尽数累得不能动了,厮杀就是这么消耗体力。
胡轻侯大笑:“虽然胡某死伤了七十余人,但却杀了两百余人,哈哈哈哈,胡某天下无敌!”
十几个门阀公子大声叫道:“胡轻侯厉害,我等力不能敌,撤退!”
数百个门阀仆役齐声叫着:“撤退!”
大队散开,绕过几十辆马车,飞快逃回了李城。
胡轻侯对着蹇硕顿足道:“糟糕!只知道这些人是李城的门阀,不知道是哪个门阀的,又不曾看清对方脸面,如何抓人?”
蹇硕冷冷看她,以为我是白痴吗?
胡轻侯用下巴指着前面几十辆马车,二一添作五。
蹇硕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叹息:“唉,最恨蒙面歹人了,完全不知道是谁啊。可怜我御林军死伤惨重。”
炜千带了人欢喜地检查李城门阀留下的马车,不是铜钱就是粮食。
她努力板着脸,道:“老大,敌军的粮草被我方俘获了。”
胡轻侯点头,一脸的哀伤:“死了这么多人,必须立刻上报朝廷。”
张獠悲伤地看着胡轻侯,蹇硕有好处,我有吗?
胡轻侯犹豫了,按理张獠是属于御林军的,自然该找蹇硕要好处,没道理给两份的。但是看看张獠可怜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好歹一个火场杀出来的。
打眼色,给你一份,闭嘴!
数日后,朝廷收到军报,某日在李城外遇到蒙面者袭击,斩杀两百余人,己方伤亡惨重,仅仅胡轻侯的家丁仆役就战死六七十人,而蹇硕的御林军人人负伤,侥幸没有战死,却损失了战马几十匹,只能就地采购,恳请朝廷拨款抚恤和购买军资。
刘洪大喜:“杀得好!”
袁基大喜:“杀得好!”
一群士人大喜:“杀得好!”
……
又过数日,胡轻侯一行人经过某个林间小道。
张獠看四周,低声道:“有人埋伏。”那些人也太不用心了,竟然一丝隐藏都不做,这也算埋伏?
那伙人中数个大汉卖力摇晃紫色旗帜。
一个门阀公子使劲盯着胡轻侯,没看到她有什么反应,大惊失色,难道没看到?
他低声喝道:“靠近胡轻侯挥舞旗帜!”有多近就走多近,实在不行就到胡轻侯鼻子地下挥舞,务必让胡轻侯看清楚。
几个大汉匆匆跑到了胡轻侯身前一丈,使劲挥舞旗帜。
胡轻侯点头,招手,小轻渝和小水胡跑了出来,也用力摇晃旗帜。
树林中的门阀公
子大喜,厉声叫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胡轻侯,你今日死定了!”
百十人对着胡轻侯队伍中的某一辆马车挥舞刀剑,齐声叫喊:“杀杀杀!”
胡轻侯大叫:“哎呀,有人偷袭!”
百十个流氓仆役大叫:“快挡住!杀!”
双方隔着几十丈卖力挥舞刀剑,声嘶力竭地喊叫。
树林中的门阀公子气喘吁吁,叫道:“我们上当了,胡轻侯奸诈无比,竟然没有坐在马车之内,我们死伤大半,快走!”
胡轻侯大笑:“胡某又杀七八十人,只损失了十几人,大胜!”
树林外,几十辆马车安安静静地等着胡轻侯接收。
数日后,京城得到消息,胡轻侯在某地树林中遇到偷袭,所幸对方误中副车,胡轻侯安然无恙,只是损失了十几个仆役,反杀刺客七八十人。
刘洪拂袖冷笑:“不过是些下滥手段,岂能成事。”
袁基放下酒杯叹息:“胡轻侯奸诈无比,想要刺杀胡轻侯真是有些艰难。”
一群士人无奈极了:“河内郡门阀消息闭塞,竟然不知道胡轻侯擅长空车设诱。”
……
数日后,胡轻侯到达某个县城外,城外空地搭建了偌大的一个营寨,早有数百人在营寨外恭迎。
蹇硕看到几个壮汉站在最前面卖力摇晃紫色旗帜,恶狠狠转头看胡轻侯,这次又是什么花样?
胡轻侯无辜极了,我哪知道?我是受害者!
蹇硕怒视胡轻侯,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现在就回京城。
小轻渝和小水胡欢笑着摇晃旗帜,城外数百人立刻松了口气。
一个门阀公子远远地微笑道:“在下乃本地门阀子弟,一直以来受汝南袁氏压迫,生不如死,听闻胡县尉杀了汝南袁氏的公子,大恩大德,莫敢一日或忘。”
他深深行礼:“在下愿意举族为胡县尉效力,刀山火海,不敢有辞。”
胡轻侯道:“好说,好说。”
那门阀公子微笑道:“胡县尉远道而来,我等当为胡轻侯接风洗尘,此处营寨中已经备好了热水,请胡县尉早些休息。”
胡轻侯进了营寨,几十个篝火上煮着热水,营寨的角落堆着大量的粮食和钱箱。
胡轻侯点头:“这些热水不要喝,只能用来烫脚,食水都用我们自己的,凡事小心。”
炜千应了,一路行来,“缴获”的粮食都被仔细查验过,绝不会鲁莽使用对方提供的食水。
张獠带着一群御林军士卒仔细查看四周,见一群胡轻侯的手下也在各处查看,微微一笑,演戏是演戏,防备是防备,若有人假戏真做,分分钟就杀光了对方。
待胡轻侯等人都吃过了饭,洗过了脚。营寨外号角声响。
蹇硕抬头,终于来了。
几个黑衣蒙面人举着火把,吹着号角,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营地门口,见所有人都盯着他们,这才扔下了号角。
领头的蒙面人大声地道:“胡轻侯中了我的诡计,以为我等投靠与她,此刻毫无防备,正在酣睡,我等正好杀入营寨之中,悄悄刺杀与她。”
另一个蒙面人大声道:“只要我等小心谨慎,胡轻侯临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群蒙面人就在营寨门口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了左边,许久,这才停下了脚步。
一个蒙面人惊喜地道:“到了,这就是胡轻侯的营帐!”
蹇硕捂住额头,没脸看下去了。
张獠兴奋极了,张家穷的叮当响,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大戏,原来是如此的啊。
小轻渝和小水胡拿着肉脯,蹲在地上欢喜地看着。
一群蒙面人狞笑着对着地面的一根枯草乱砍,忽然叫道:“不好,是稻草人!”“我们中计了!”
胡轻侯眨巴眼睛,还有我的戏份?叫道:“有刺客!”
炜千欢喜了,有我的戏份,叫道:“老大休慌,我炜千来了!”
小轻渝和小水胡大叫:“我胡轻渝来了!”“我水胡来了!”更在炜千背后假模假样追赶刺客。
几个蒙面人大叫:“快撤!”
吧唧!
一个蒙面人摔倒在地。
无数人敬佩地看着那个蒙面人,这落地声是真大啊,尘埃都飞起来了,这才是真正的演员,除了厮杀,任何一个细节都玩真的,说摔倒就是真的摔倒,不带丝毫犹豫的。
那个蒙面人看着逃走的人大叫:“快回来,我脚崴了!真的崴了!”
炜千带着两个小不点都快追到他的身边了,那个蒙面人惊恐地叫:“别过来!暂停!我给了钱的!”
炜千眨眼睛,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胡轻侯哀怨地看着那个蒙面人,演戏最重要的是不能穿帮,你啥意思?
那蒙面人委屈极了,意外啊意外,我的脚崴了。
胡轻侯瞅炜千,炜千点头,一只脚极慢极慢地迈出去
,乌龟的速度与她相比简直是光速了。
小轻渝和小水胡大喜,也开始时间停滞,一只脚悬在空中,身体不断地摇摆。
胡轻侯看那蒙面人,得加钱!
那蒙面人用力点头,小意思。
几个蒙面人匆匆跑回来,背了那个崴脚的人就跑,炜千在背后大叫:“跑的好快,像闪电一样!”
那蒙面人大叫:“天地之间有正气,吾不杀胡轻侯誓不罢休!”
片刻后,加戏需要的钱粮匆匆运到。
胡轻侯口述奏本:“……误中诈降之计……夜半遇刺……幸好微臣设疑帐十几个,刺客未能得逞……满营皆惊……追杀刺客……刺客身负重伤,侥幸逃脱……”
数日后,京城内一片叹息声。
袁基对门阀的消息能力失望到了极点:“为何又是中了胡轻侯的诱饵之计?”胡轻侯靠这个计谋已经躲过了个劫难了,就没人从中吸取教训吗?
刘洪大笑:“胡轻侯也算是有些才华的。”区区一个诱饵之计就让汝南袁氏的门生故吏毫无办法,就知道这些人都是蠢材。
一群士大夫惋惜无比,早知道河内郡的人个个如此忠义,他们就该多透露一些胡轻侯的言行习惯和惯用伎俩,不知道现在亡羊补牢,通知其余各地门阀还来不得及。
……
数日后,某条官道上。
几十辆装满钱财和货物的马车堵住了道路,远处百十丈外,有人用力地摇晃紫色旗帜。
小轻渝和小水胡兴奋地摇晃旗帜,又有的玩了。
胡轻侯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这次的门阀打算怎么玩,转头看蹇硕:“你猜到对方的战术了吗?”
蹇硕死鱼眼看胡轻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路人甲。”
胡轻侯瞪他:“你收了钱的,动动脑子会死啊。”
蹇硕淡定无比,继续死鱼眼:“我是路人甲,我是路人甲。”
胡轻侯拂袖,瞅了堵路的马车许久。这里不过是寻常官道,两边只有树林没有山坡,无法安排滚木垒石,那几十辆马车总不会装着炸(药)吧。
胡轻侯派人仔细地检查了马车,确定毫无异常,这才接受了马车,等待对方进攻。
可是左等右等,等了许久就是等不到对方进攻,打量对方,却见对方眼巴巴地看着己方。
“这是干什么?”胡轻侯莫名其妙极了,说句话会死啊。算了,反正收了钱,你们发呆与我无关。
她下令道:“前进!”
车队一动,百十丈外的人大声欢呼。
胡轻侯第一时间抓起小轻渝和小水胡,却没看到对方进攻,也没等到偷袭,她破口大骂:“搞毛啊!”以后这种烂剧本打死都不接了。
队伍缓缓前进,百十丈外的人老老实实看着,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等队伍走出了里许,百十丈的人这才欢呼着冲向官道:“杀了胡轻侯!”“胡轻侯来了!”“不要放过胡轻侯!”
胡轻侯皱眉看着那群人,到底搞什么?
官道上,那些人大声叫道:“啊啊啊啊啊!我们来迟了!胡轻侯竟然已经跑了!啊啊啊啊啊!”
一个门阀公子凄厉大叫:“消息误我!我当以泪洗面,绝食日。”
胡轻侯吐出一口老血,你丫脑子有病!
官道上,那门阀公子得意无比,什么与胡轻侯“血战”,谁知道会不会被胡轻侯记恨,他就算是演戏也不想得罪了胡轻侯。
“这一次是本门阀安排人手行刺胡轻侯,结果计算世间事物,迟到了,胡轻侯早就跑了。”
虽然他人会觉得自己很愚蠢,埋伏都不会,但是他要的是表态,是不是被人以为愚蠢一点都没关系。
“以后无忧矣。”那门阀公子大笑,胡轻侯远去冀州,没有十年八年回不来,以后再也与他无关了。
另一个门阀公子哀伤地看着他:“大哥,听说张家与胡轻侯血战,死伤几百人。”
那大哥无所谓,随便啦。
“李家与胡轻侯血战,死伤几百人。”
“王家与胡轻侯血战,死伤几百人。”
那门阀公子哀伤地看着大哥:“别的门阀都死伤无数,对袁氏忠心耿耿,就我家埋伏失败,胡轻侯的毛都没有看到,你猜袁氏会如何作想?”
那大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怎么作想?当然是觉得他们家不忠诚咯!
那大哥当机立断,厉声道:“不行,我家必须也有死伤!你去联系胡轻侯,我可以加钱,重来!”
数日后,京城得到最新消息,某个门阀伏击胡轻侯,死战一日一夜,门阀子弟死伤过千,门阀男丁半数战死,孤寡妇孺持刀上阵,终于不敌而退。胡轻侯死伤五百余人,御林军战马尽数折损,蹇硕大怒,高价四处购买战马,“吾就是自己出钱,也要杀尽国贼!”
刘洪又是欣慰又是无奈,这次看来要给不少钱,打仗就是费钱啊。
袁基下令袁氏所有子弟当日头系
白绳祭奠那死难的门阀子弟:“有我袁氏一日,必不负他!”
……
胡轻侯在温县等待消息时,紫玉罗已经到了下一个县城。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是来带你们渡过这次劫难的。”他微笑着看着眼前的战战兢兢的门阀子弟。
“只要你们有诚意渡劫,胡县尉就有诚意渡劫。”
一群门阀子弟秒懂,胡轻侯的使者。
众人立刻就笑了,胡轻侯也好,其余门阀也好,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自己过得好吗,难道真的为了袁氏或者皇帝献出生命?
大家都是演员,有事好商量,何必掀桌子。
“诸位只需要用一点点小小的诚意……”紫玉罗拿起一面旗帜放在案几上,微笑着看着门阀子弟们。
门阀子弟们用力点头,诚意满满的!
数日内,“诚意”遍布河内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