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合法贩卖奴隶的时代,我与一群破破烂烂的奴隶跪在熙攘的街头,老板是个二道贩子,从主子那里花了五千元买下我——讽刺的巧合,也许因为我的多嘴让主子损失五百元,于是我要用自己的卖身钱十倍赔给他。
贩子早上用一根绳子栓一溜,牲口似的赶着我们到集市,没卖出去的晚上再一溜赶回去。
这已经是我待售的第十天。第一回来时我还有心思打量这处地方,现在我已经麻木,和身边的人一样死气沉沉地垂着头。
冷清了一上午,嗡嗡扰扰的背景里,突然响起清晰的辘辘车轮声,很特别。昏沉的脑中闪过一丝清明,我下意识抬头去看。
猜的不,是轮椅。
视线往上,是一方盖在腿上、柔软厚实的毛毯,而后是米白色的大衣,最后对上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庞。
我不清楚自己看了她多久,但她出现在我视线中时,一切背景都模糊褪色,我能清晰看见她淡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她规整竖起的发束中掉落了几根碎发,她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淡淡的青白。
长时间打量人是不礼貌的,尤其对方明显是位高权重的身份,我慌忙垂下头。
“尊贵的Apha小姐,这些都是最低等的Bta,我这里还有优质的Oga资源,您要看看吗?”贩子热情地奉承。
我被驯化得很快,半个月来,听多了“最低等”几个字,早就没了屈辱感。
可当面对她时,难过的情绪突然灭顶扑来。如果在二十一世纪,我和她是平等的,我可以大方地向她打招呼、主动与她结识,而不是和现在一样,像牲畜、像劣质的商品供人挑选。
泪水染湿了我的眼睫,我放任自己哭出来,就像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时,我还是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
我哭得压抑又投入,依然和第一天一样,除了我自己,没人理会我的泪水和哭声。
但...好像也并不是这样。
轮椅停在我的面前,她的声音清凌又温柔,我有些迟钝,半晌才听清她的话。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哭?”
“群玉,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买你回来吗?”
身前突然响起她的嗓音,温柔如旧,可我浑身一凛,惊惶地抬头。
敏尧不高兴了。
我想我脸上的慌张很明显,刚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专心。
她没有等我回答,又继续道:“因为那天只有你抬头看我——只有你敢抬头看我。我不喜欢身边的人是活着的死人。你明白吗?”
我重重点头。
她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一时没说话,我不能垂头,于是也看着她。
她身上穿着半个小时前脱下的衬衫,连褶皱都打理平整,与平时不同的,只有松开的第一颗扣子。
我意中聚焦于她的锁骨,看见一枚浅浅的红印,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飘忽。
我心虚又惊诧,她竟然会因为我的不专心,做爱到一半专程穿戴整齐下床来提醒我。
“敏尧小姐...”
床上的男Oga声音有些哑,难耐地轻喘着,一声呼唤缠绵又暧昧。
我下意识顺着他的声音瞟过去一眼,他浑身赤裸,分开两条腿支在床上,哀怨的眼神和我对上时突然变得凶狠。
“是不是腿麻?”敏尧没有理会他,视线落在我的膝盖上。
我现在不用像之前一样跪在硬邦邦的地板上,但我还是没习惯这里常见的跪坐,时间一久就会难受。
“你起来,按你舒服的方式坐着。”
她这样说,我便照做。
腿一动,激活了我的麻筋,身上摇摇晃晃就往前倒。
敏尧离得太近,我来不及调转方向,直直扑到她身上——准确来说,是她的腿上。
我察觉到那温热的肢体一瞬间绷紧,不及眨眼的时间便闪起身放开她。
我的呼吸不受控制地窒住,心脏堵在嗓子眼,气息法流通。
敏尧的毯子底下是真的腿,这是脑子里冒出的第一想法,第二想法是,我要完蛋了。
我身上开始发抖,强迫自己抬起眼睛去看她。
敏尧的手紧紧攥着轮椅扶手,指尖用力到泛白。
她也在看着我,眼里并没有责备。
但我止不住地害怕,前一位主子上一秒对我表达赏识,下一秒我就被他叫人抽打、踢踹。
我可悲地发现,自己竟然想磕头求饶,我在二十一世纪所受的思想教育,在恐惧面前轻易坍塌。
如果是别人,我或许就这么没骨气地做了。可对方是敏尧,她不吃这一套,我一时怔愣在原地。
其实只有几秒,但于我过了很长时间,我听见她轻缓地吐息,而后一如往常地温和开口。
“你坐好,认真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