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说带你去他的“住处”,本来你还挺期待的,以为能看到又一个和借风流云真君那儿差不多的仙家洞天。
没曾想,他领着你走到悬崖边,冲你挑了挑眉毛,然后直接就跳了下去。
这套路你可熟了,古往今来,跳崖的主角可有死了的?更何况你还有风之翼。
仙人会飞,你四舍五入,也是会飞的。
毫不犹豫地跟着魈跳了下去,你还没来得及猜测这悬崖下面是有湖水,还是有什么别的门道?便一脚踩了个结实……差点崴了。
只见脚下是一棵扎在峭壁上的歪脖子老松,因为你刚才那突然的一脚,枝叶在空中晃晃悠悠的,似乎有些不堪重负。
“还好不算重,不然……这颗老树可能就承不住了。”少年仙人抄着手,站在靠近山壁的那一侧,嘴角带着莫名的弧度,如果没看的话,他似乎是在笑。
“你还挺会挑地方的。”你叉起腰,气鼓鼓地看着他,“要是我刚才没站稳……掉下去了怎么办?”
“不会……就算掉下去,我也会抓住你的。”魈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至于为什么选择这里,当然是因为地势高,视野开阔,方便……还很清净。”
“所以你平时总是呆在望舒客栈的顶层……”……这也是金翅大鹏鸟的本性使然吗?
你打住话头,硬生生把后面半句咽了回去,改为在心底吐槽,脑子里却不自觉地就开始想象魈如同猫头鹰一样蹲在这老树树干上,向下俯视的场景……竟然感觉好像没什么不对,还挺和谐的。
“嗯。”魈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又转身在山壁上注入了风元素力,捯饬起了你看不懂的阵法,“如此,你以后便可以自由进出此地。”
那感情好啊!你整个人都精神了,这和把自己家门钥匙给你了有什么区别?
可进去之后,你就发现自己刚才高兴得有些早了。跟在魈地身后,七拐八拐地通过长长地隧道,你们一路向下,来到了一个中空的山洞。
这个山洞不大,却还亮堂,有光亮从头顶透下来,抬头仔细看,能在石头上看出来削敲的刀痕,有些像是人工开凿的。洞里的空气也算得上清醒,隐隐有风流动,角落里也有一汪清澈的小潭,大概是渗出来的地泉。
但可称道的,也就止于此了。其他的,莫说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就连一卷可以让人暂时躺一下的草席也。这已经不止是家徒四壁的问题了,准确得说,这里面根本就只有石头,水和风。若不是入口还有阵法遮挡,谁能想到这里面藏着仙人啊?就算是鹰啊,雕啊之类的,也该有个草窝子吧?
不愧是仙人,一丝烟火气都没有,果真天天降妖除魔,餐风饮露不成?
“魈,这是你的……?”你忍不住问道,‘家’这个字自然是怎么也出不了口的。
“只是个能落脚的地方罢了,我寻常也不来此。”魈已经自己寻了块平坦的地方,盘腿坐下了。
‘这就是你赖在人家望舒客栈蹭吃蹭喝的理由吗?’你看了魈两眼,欲言又止,魈倒是一脸坦荡,一副事情本来如此的表情,反叫你不好多说什么。
也是,魈本来也非热络的性情。虽然在仙众中,他的辈分和声望堪称翘楚,但曲高则和寡,知道他威名的仙人,恐怕鲜有敢与他亲近的。便是有胆子大敢亲近的,魈也怕别人沾染了他身上的业障,总是生人勿进,避犹不及的样子。以他的实力,又有几个人能追得上他呢?
如果不是他现在快压制不住了,怕伤了望舒客栈的凡人,想必也不会特意来与绝云间的仙众做邻居。
“那锅呢……要熬药,得有口锅吧?”
这倒是个问题,魈沉思了几秒,起身就要走。
“唔……你且等等,我去去便回。”
得亏你手快,这才拉住了他。
“你不会是想去丘丘人营地抢它们的锅吧?”
先前来时,你就在周围看到了好几个丘丘人的营地,如果是去抢它们的,那是真可以‘去去便回’。
“……”饶是魈,听见你这颇有建设性的想法,也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有些奈地说道,“我回望舒客栈借。”
“呃……那倒是不必,我有便携式的。”就算是仙人,也不能老是蹭人家望舒客栈的吧?
你说完就从系统背包里掏出来了一口在铁匠铺打造的便携式大铁锅,当着魈的面,麻利的架设了起来。
“凡人的东西……”
你抬头看了魈一眼,本以为他要说‘麻烦’,‘聊’之类的话语,却见他将脸偏向了一边,有些不自然地说了句,“我……对付不来,劳烦你了。”
原来是在对帮不上忙表达歉意……虽然方式有些过于别扭。
“没有关系,凡人的东西,就让凡人来应对好了。”
他看着你,郑重地摇了摇头:“你不是凡人。”
你当然不是提瓦特的凡人,凡人的身上不会有星海的味道。既然白垩之子都能闻到,护法夜叉自然也不会毫察觉。
搭好了锅灶,你又从系统背包里取出来了木材和清水,将钟离先生给的药包放进去,用清水浸没,盖好盖子,又娴熟地生好了火,用小火慢慢地煎煮。接下来这段等待的时间,你自然也不能单纯和魈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坐着。
“魈……”
“嗯?”
“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呗。”你好奇地问道。
“诸行常,一切皆苦。不过是些打打杀杀的旧事,没什么好说的。”
见他不肯配合,你只好又搬出钟离。“可是钟离先生叫我来帮你,你什么都不说,我如何帮你啊?”
魈看了一看正徐徐往外冒着热气的煎锅,并不认同你的观点。“你已经在帮我了。”
“可是煎药这种事情,言笑也做得,钟离先生又何须专门叫我来做?”你眨了眨眼睛,煞有介事地扯着虎皮,反正只要涉及到钟离先生,魈这样的迷弟,自己就会脑补得明明白白。
果然,魈思忖了片刻,便利落地放弃了抵抗:“既然是钟离先生的吩咐,你想问什么?”
“比如……像现在这种压制不住的情况,你以前大概隔多久才经历一次啊?”你一本正经地问道。
“隔多久……我不太记得清了……以前还好,每每要间隔几十次海灯节才会发作,用钟离先生的药压着也甚大碍。但五百年前那场灾变时,我杀戮过甚,情况不免恶化许多,自此便有些难以为继了。”
又是五百年前那场荡及整个提瓦特大陆的灾变,你暗自咋舌。难怪钟离先生让你照看魈,毒血污染了特瓦林的魔龙杜林,据说也是那场灾祸中出现的造物。既然你能净化杜林毒血带来的污染,那么说不定也能帮助到魈。
但能让魈亲自说出来‘难以为继’,恐怕情况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加严重。
“我大致有些明白了。魈,你要是有什么状况,要尽早和我说。”
“什么都要说吗?”
你一脸严肃:“对!早发现,早治疗!不能讳疾忌医!”
“我与你说过的吧……”魈顿了顿,眼神飘向了远方,似乎在聆听着风中那些你听不到的东西,“它们的声音……仍然出现在我的耳边,咆哮,嚎哭,嘶喊着杀戮。”
“现在也能听得见吗?”
“时刻不能听见。”
你皱起眉毛,表情也变得有些紧张,他是曾与你说过,但你当时只以为那是偶尔会出现的幻听。
“不过没关系,我习惯了。”魈轻描淡写地歪过头,又反问起你来,“钟离先生……只给了你这个药吗?”
你不明所以地看着魈,还以为漏掉了什么。“啊?还需要什么吗?”
“……”魈微张着嘴,金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迷茫,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过了好几秒才试探地问道,“符箓、法器……他就没给你一些别的东西吗?”
“没了啊,他给我这些做什么?”
“可……以你刚才的表现……”魈上下打量着你,金色的眼睛突然一亮,话头一转,“不……钟离先生不会出,既然他没有做额外的安排,应该是你刚才大意了,或者是我对你的实力判断有误。”
你终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