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六点三十，闹钟准时响起。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一把把它拍得粉碎。

茱恩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夜光星空贴，在白天里它们呈现出一种暗淡的浅绿色，一如她眼下的黑眼圈。

昨晚她经历了人生中最奇怪的事。Wirst,shit,vr.

那是开学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她同她的好姐们儿克洛伊和萨拉一起去参加一个高年级举办的篝火派对。

“是时候让我们加入酷女孩的行列了，”克洛伊举起手里的廉价啤酒，兴奋地说，脸颊因为微醺的酒意变得通红，“更何况……呃！”她打了个酒嗝，紧张地笑了一下，“更何况伊莎多拉也要来参加聚会，我绝对要狠狠惊艳她一把。嘿，姐妹们，我看起来如何？”

她看起来糟透了——反戴的鸭舌帽、乱七八糟的脏金色长发、红得堪比西红柿的脸，蓝绿色法兰绒格子衬衫、牛仔裤、滑板鞋——说实话，她看起来就像女版贾斯汀·比伯，还不是在他最好的状态。

“你看起来不。”萨拉说道，举了举自己手里的啤酒瓶。

“Triffi.”茱恩附和，和萨拉碰了个杯。

“Yah,yah,yah!”克洛伊大喊了三声，就好像拳击运动员上场前一样给自己鼓了鼓劲。她深吸一口气，鼓着嘴呼出来，又使劲摇了摇头。

“嘿，伊莎多拉，快看我！”她高声喊着朝一桶啤酒桶冲去，平时压根不怎么运动的身体在空中僵硬地翻转，意图在冲刺中倒立上酒桶，一瞬间篝火周围所有的噪音都消失了——

然后克洛伊光荣地摔在了地上。

笑声从死寂的人群中爆发，克洛伊嗷嗷叫着坐起来，一旁和杰西卡聊天的伊莎多拉吓了一跳，蹬着她的粉色玛丽珍向克洛伊跑去，把后者的脑袋靠在自己的大腿上——或许只是出于纯粹的好心。

人群围拢的缝隙间，克洛伊顶着额头上的大包遥遥竖起一个大拇指，脸上挂着自豪的笑容。茱恩和萨拉怀着崇敬而肃穆的心情纷纷还礼。

“W,我看够好戏了。”茱恩把啤酒瓶放在旁边的石凳上，“我得和妈妈打个电话，然后去找找厕所——这个膀胱和我们的大计划不太合作。”

“Takyrti,gir.”萨拉回答，她举起酒瓶喝了一口。从茱恩的角度，啤酒瓶挡住了她其中一只眼睛，萨拉的视线落在茱恩身上，十足的意味深长，“今晚将会发生一件改变你人生的大事，我是女巫，我看得很清楚。”

“Yah,right.”茱恩翻了个白眼，“你真的该少看点《通灵之战了，你已经快脑损伤了。”

她挥挥手转身离开，没有费心去看萨拉进一步的反应。

篝火派对的地点在树林的边缘，往外走个三五分钟就到了入城的高速公路。茱恩站在路灯边，刚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突然看到地面上好像躺了个男孩。

难道是什么想要轻生的人吗？她吓了一跳，眺望了一下路面，便抓紧脚步向男孩跑去。

“嘿，你没事吧？”她高声问道。

可是就像刚刚出现了幻觉一般，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眼前的男孩就不见了踪影。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嘿。”他说。

茱恩猛地转过身去，有些不理解地来回看了看男孩和他刚才躺着的那块路面，迟疑地说：“嘿……”

“你大半夜一个人在这里晃荡？这不奇怪吗？”男孩努了努嘴唇，开玩笑似的说道。

茱恩这才得以将他看个清楚。他很高，大概有6尺3英寸，身体颀长，坚实的肩膀活像个橄榄球队的中后卫。月光和路灯的掩映下，他的肤色显得有些苍白，浓墨一般蜷曲的中长发勾勒出一张她此生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孩的脸，深蓝色的眼睛宛如泛起波光的海面，隐隐流露出一丝笑意。

她感到脸颊微微有些发热——这该死的荷尔蒙：“你还好意思说？”茱恩摆弄了一下手机链，看到陌生男孩做了一个“fairngh”的表情，“我是来参加篝火派对的……我猜你可能也知道，就是杰西卡主持的那个。”

男孩摇了摇头。

“杰西卡·强生？”

还是摇头。

“好吧，”茱恩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如果不为参加派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总之，我和我的朋友一起来参加派对，算是我们今年夏天为变得受欢迎做的最后的尝试了。”

“变得受欢迎？”那男孩终于说道，他的视线定定地看着她，瞳孔在感兴趣中放大，“那是你想要的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茱恩叹了口气，感受到一阵交浅言深的尴尬，“我的意思是，如果能变得受欢迎，那感觉确实……不，可我也不想为了迎合他人而改变我自己。有时候我也觉得有点迷茫。”

“Thatsnttr.”男孩耸了耸肩，那随意的态度就好像他已经活了几个世纪，早已厌倦这种陈词滥调，“你想要的和所有人想要的都差不多。”

一阵羞耻裹挟着怒火翻涌而上，茱恩的眼睛在被轻视的愤懑中眯起，她双手防御性地环起胸：“怎么？神秘陌生人拥有世界上所有事物的答案吗？”

那男孩哼笑了一声，倒没有被茱恩带刺的态度刺激，进入战斗模式：“就让我们暂且说——我在这世界上混了够久，学到了一些把戏。”态度轻佻得几近顽皮。

“那好吧，这位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茱恩挑了挑眉，“你不妨告诉我，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男孩有片刻的沉默，让她产生了一种觉，就好像他透过自己的身影看见了千万个在时间长河里嬗变的影子。

“你想要一份可以将你吞噬殆尽的感情，你想要一些激情、一份冒险，即便它们有些超出掌控，就像走在悬崖边。”他伴随着话语走近，最后的距离近到茱恩几乎以为他会吻她。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那双放大的瞳孔和犹如万花筒般折射出璀璨夜空的眼睛，有一瞬间仿佛要被这种张力俘获。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夏末秋初有些泛凉的空气冲进她的肺里，就像一只手把她的理智拽回了水面。

“Right.”她翻了个白眼，退后一步，在男孩略微有些诧异的表情中伸手戳向他的胸口，“我发现这事情有些吊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