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忽地一下睁开。
在乌黑的眼珠中,有两束不易察觉的深紫色幽光从瞳孔中散射出来,浓密如帘的睫毛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微光。
眼珠转动几圈,来回扫视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眼睛的主人察觉到自己似乎是躺在某处,他正欲起身,但是四肢仿佛不属于自己的那般,法与大脑的指令同步。
他努力压制住从心底涌出的不安感,一边深呼吸,一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一条胳膊慢慢抬了起来。
他意识到全身的血液还在流动,流过他的四肢和躯干,传来微微酥麻的感觉。
还未等他稍稍松一口气,耳朵便不受控制地颤动一下,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阵“喀喀”、“沙沙”的响声钻进了他的耳中。
他微微偏过头,一片昏黄映入眼帘。
那米色的窗帘、那贴了大大的“福”字的玻璃门……
——噢,原来是自己晾了好几年衣服的阳台。
一些记忆终于重新回到他的大脑中。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双掌下是柔软又带些弹力的触觉,还有隐隐的细微颗粒感。
环顾四周一圈,原本白色的墙壁被映上阳台外的昏黄色泽,粗糙的原木色电视柜上方,放置着那台他咬牙花了三个月积蓄买下的75英寸大电视,与狭小且逼仄的客厅显得格格不入。
电视机外壳看上去像是覆盖了一层金色薄纱,和这个房子里的任何一处一样。
没,这是他租住了许多年的房子,没。
他终于放下心来,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摸手机,摸索许久才从沙发缝中找到。
点了一下屏幕,毫反应。他寻思手机大概是没电了,便爬到沙发的另一侧,将与墙上插座连接的充电线扯过来,插到手机充电口上。
但手机还是像一块死气沉沉的黑色砖头,没有任何变化。
他撇撇嘴,又伸手去开灯,结果室内光线依旧维持原样,还是昏黄一片。
“什么情况啊。”
他忍不住嘀咕。喉咙顿时传来一阵干涩和刺痛,像是已经干涸了多年的弃井。
他的五官霎时间皱成一团。他伸手捂住几欲干裂的咽喉,踉跄着半走半爬到饮水机跟前,拉动龙头,用大张的口去接。
“咕咚咕咚”的声音维持了好一阵,终于酣畅淋漓的他胡乱用手背抹了一把嘴巴,坐在原地喘着粗气。
他有气力地靠在饮水机旁,望着狼藉一片的客厅发呆,似乎还在等待大脑完全重启,并未察觉到饮水机上的水桶底部已经微微覆盖了一层青绿色。
当他的视线扫过桌面和地板,看见堆满装过薯片、虾条、鸡爪的包装袋和空啤酒罐的时候,已经记起应该是在前一天晚上,他和同是武打替身的几个朋友一起在他家看足球比赛决赛,为他们喜爱的球队摇旗呐喊。
他只记得支持的球队夺冠后,他们激动不已,为胜利欢呼庆祝,一罐接一罐地喝啤酒,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已毫印象,大概是他醉到不省人事了。
“太奇怪了吧。”
他以前从未试过因为喝啤酒而把自己喝醉的。况且,那几个小兄弟也太不讲义气了,看他醉成这样也不管,如此冷酷情地将他独自丢在家中,还留下一屋子的狼藉待他一人收拾。
他低声骂了一句,扶着饮水机站了起来。正想抬脚去阳台看个究竟,一阵不算强烈的酸腐味道猝不及防钻进他的鼻腔,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