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栾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她习惯使用的个人用品还是摆在老地方,就连毛巾的颜色和材质都没有变,只是被换了新的。
她其实对此有些不满,林瑶似乎是故意想要以这种方式告诉她,她在等华栾回家,但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她现在只希望林瑶能放过她。
华栾打着哈欠,睡到了自己习惯的那个位置。
床单上、被子上、枕头上,满是Oga的气味。
倒是没有别的Apha的气味……也对,就算要做这种事也不该在家里,可能会在孩子面前暴露的……
她很快就变得迷迷糊糊的了。
温软的身体从背后贴上来,身体敏感的地方被温柔地碰触、抚弄,华栾忍不住缩起身体来。
很舒服,身体好热,嗯……
耳边有着颤抖又急促的喘息声,好闻又熟悉的香气令华栾下意识地放松了:“嗯……”
柔软的躯体紧贴着她的后背,人类的肌肤柔软又舒适,温度也刚刚好,这是……
“哼、嗯……嗯……”轻柔的哼声听上去有些急切和难耐,华栾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之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有熟悉的香气,很甜的,甜到让人心生警惕的……香气……
这是……她的Oga。
双腿之间有女人的手慢慢地摸上来,轻柔地摸着华栾最敏感的地方。
林瑶在背后发出细细的喘息声,一边蹭着她的身体,一边试着抚慰Apha的性器官。
Oga像是发情了。
她突然被惊醒,下意识地想要把对方推开,却被对方抱得更紧了:“华栾……”女人的喘息声中夹杂着哭腔,让华栾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什么。身体的热度和冲上头脑的情欲令她犹豫了片刻,但在短暂的混乱和动摇之后,她依旧坚定地用力把对方推开了。
身体很热……她慢慢起身,为自己身体的反应感到烦躁与恼怒——她可一点都不想碰林瑶,也不想再被对方碰到身体了。
Oga赤裸着身体,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她:“为什么……”她的眼中有着哀伤与控诉,看上去,华栾简直就像个背信弃义的负心人。
为什么,你自己不是最清楚的吗?华栾不想回答她,就在她不快地准备下床换房间睡觉的时候,令她惊呆的事情发生了。
Oga哭了。
“……”华栾觉得自己可能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她本想就这样离开,但在自己的妻子哭出声的时候,她被吓到只能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对方哭。
林瑶哭了?
哭了?
女人抽泣着,发出了压在喉咙中的呜咽声。这不是装出来的,她……真的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给我呢?”
漂亮的Oga哭得梨花带雨,华栾在慌乱中,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什么罪人。
“连小月都有礼物,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连信息素都不愿意给我?”
……等等?华栾呆呆地想着棕色的玩偶熊和牛奶布丁,难以将它们和自己的妻子联系起来。她难道也想要这些吗?
“你就没有想到我吗?你究竟把我当做什么?”
……法律法制裁的犯罪者?
总而言之,那一夜,林瑶哭了好久好久,华栾呆呆地看着她哭,最终也只是在她的哭声变小的时候帮她拿了纸巾。
理论上来说,华栾作为Apha,在这种时候应该温柔地安慰对方,满足对方的愿望才对。
也许还应该抱住对方,帮对方擦擦眼泪,说几句柔软甜蜜的情话。
但华栾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也并不想碰对方。
她茫然地想着礼物的事情,她确实没想到林瑶也会想要礼物,但她在知道了这件事的基础上,也并不想给自己哭泣的Oga补上一份礼物。
华栾最珍贵的信任、尊严,以及爱情,全部都被她曾经最喜欢的人狠狠地夺走并践踏了。
在林瑶主动推进任何进展之前,华栾什么都不想给她。
时间已经拖了差不多一小时了。
华栾看了一眼时间,被迫从花园的长椅上站起来,十分不情愿地回到车库,从车中拿出自己的行李,装作自己才刚回来的样子,走向了大门。
门刚刚打开,华栾就吓了一跳。
林瑶已经在等着她了。
Oga笑着迎上来,在说出什么之前,神色就因为察觉到了什么而微微变了。她在离华栾很近的地方停下,凑到华栾的颈间嗅了嗅。
有Oga的气味,很淡,也许是几天之前留下的了。
她直起身体,什么都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华栾一眼,像是摆出了大度的姿态。华栾对此什么反应都没有,她把行李交给机器人之后,便直直地朝着主卧室的方向走去。
“没有别的房间了吗?”她头也不回地问。
林瑶跟在她身后,微笑着问:“我们是伴侣,为什么会需要别的房间呢?”
华栾什么都没有说,她并不想理自己的Oga。
“雪衣和小月已经在家里了,晚餐的时候就可以见面了。啊,对了,今年份的生日礼物也准备好了,我猜你会喜欢的。”
Oga仍在她身后不断地说着话,华栾不想听这些,对方应该也是知道的。
华栾的生日已经过去半年了,现在再说什么生日礼物未免太过可笑。
“真是的,为了工作一直住在国外,我和孩子们也会寂寞的呀……”女人温柔中带着几分嗔怪的声音,如果不是由林瑶发出的,那华栾也许会觉得可爱。
“总是不回家,莫非,是在外面有了别人了?”
华栾一言不发地推开了卧室的门,衣柜里果然还留着她的衣服,尽管她一年只会回来一两次,这些衣服也几乎不会再碰,林瑶也依旧没有清理掉这些东西。
林瑶总是在装傻,谎言说过几百遍之后,好像连她自己都信了。
她会和华弥月说什么呢,“华栾工作很忙所以一直住在国外”之类的?她明明知道华栾其实没有那么忙,一年之中至少有半年会在这座城市的另一处居所居住,刚才也装模作样地闻了华栾刻意没有处理过的气味,怎么可能像她表面装出来的那样一所知呢?
“嗯,”华栾侧过身去望着她:“有别人了,我们离婚吧。”她这句话已经不知说过多少遍了,但对方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林瑶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变,她只是弯着眼睛笑:“哎呀,又在开这种玩笑。”
华栾不想理她,直接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了。
窗外一片绿意盎然,就连随风摇动的树叶看起来都比华栾的妻子要可爱得多,至少树叶不会令华栾感到窒息和难以应付。
林瑶自然地在一边成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望着华栾,微笑完美得可挑剔:“一夜情可不能算是在外面有人哦?”
对方究竟做了什么,究竟知道些什么,华栾也没有兴趣。她看了一阵窗外的风景,觉得腻了,就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看。
华栾觉得,她和林瑶并不像是伴侣。
她可能是个孤僻又古怪的人,一开始对于和别人组成家庭一点都不感兴趣,也并不想要后代。林瑶在知道这一切的基础上,温柔地接纳了她的一切,很快就令华栾坠入爱河。
幸福的日子确实有过一两年,华栾的妻子家教良好,容貌也很漂亮,细心又体贴,总是支持着华栾,怎么看都是完美的妻子。
啊,直到……
直到,林瑶有一天突然说了,想要孩子。
华栾没有深思,就果断地拒绝了。在她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林瑶早就知道她的想法,为什么现在又会来问她这种问题呢?
她完全没有想过,林瑶并没有想让她做出选择。
……那之后不久,她们就分居了。
或者可以说,华栾离家出走了。
那也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华栾也许没有家,她想,一年被迫回来住一周的地方,对她来说大概不算是家——哪怕这里有着她的妻子和女儿。
女儿。
想到这个词,想到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少女,华栾就觉得头痛欲裂。
对,那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孩子……
她是母亲,是不负责任的、不称职的母亲,她能做到、也愿意做到的,只是定期将她认为适量的金钱转入林瑶的银行账户而已。
“不只是小月,雪衣最近也长高了哦?”
华栾胡乱地点着头,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敷衍。
林瑶又说了很多很多,她全部都敷衍地应付过去了。
在不知疲倦地说了很多话之后,Oga终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她在一段时间之后,用低了一些、也正常了一些的声音叫了她:“华栾。”
“嗯。”华栾望着看上去不太愉快的女人,愉快地点了一下头。
她想,此时此刻,林瑶一定在想:都是华栾的。
华栾法否认,她在法律意义上的家庭一点都不正常。
她的妻子恐怕在精神上有着某种问题,她希望她能尽早就医。
妻子强行收养的小女儿温顺而乖巧,似乎永远都会跟着林瑶的脚步走,从小到大和家人一点摩擦都没有,永远都像听话的娃娃一样,这令华栾很难相信对方的心理是健康的。
大女儿……小时候看上去有点可爱又有点可怜,长大之后……华栾尽量不去看她,所以对于她的现况不太清楚。
妻子认为身为Oga的小女儿该和身为Apha的大女儿结婚。
华栾觉得她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其中恐怕也会有伦理问题。就在她难得地担忧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又意外地发现,顾雪衣的身上已经有华弥月的气味了。
有点像是标记了的气味……但至少上次回来的时候,华弥月还是持反对态度的。如果是林瑶的话……
华栾很快想到了不太好的事情,她提心吊胆地在饭后将华弥月叫去谈心,在确认了自己似乎想多了的时候不禁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洗漱过之后,坐在卧室的床上,一边看手机,一边想,就算是林瑶,也不至于……
Oga的气味很快靠了过来,柔软的身躯抱了上来。
“……”华栾下意识地将她推开了。
这几乎是每次回来都会发生一次的戏码,华栾在感到厌烦的同时,居然渐渐地有些习惯了。
但这一次,事情的发展和她以往经历的不太一样。
“对不起。”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华栾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对方。
说话的好像是眼前的人。
但女人的脊背依旧挺得很直,脸上的笑容也非常完美。
哦,应该是幻听吧,毕竟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道歉。而且,林瑶最近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才对。
华栾瞥了她一眼,便继续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机了,她宁愿用宝贵的睡前时光多看一看商业新闻或是股票情报,都并不想多看林瑶哪怕一眼。
女人的语气软化了一些,她似乎完全不在意Apha的态度如何,依旧按照既定的剧本接着向下:“对不起,我不该迷奸你的。”
空气在一瞬间陷入了死寂。
血液似乎都冷了下来,冰冷的愤怒在渐渐地蚕食着华栾的理智。
华栾慢慢地抬起头来,面表情地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妻子仍在微笑着。
她主动提起了华栾二十年前的噩梦,并且,现在也在温柔地、和缓地、轻松地,对着她笑着——就像只是提起了一件关紧要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