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后，产婆就赶紧进去了。

杨易侧过头，看了看产房虚掩着的门，抬手想开门，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什么都没做，只呆呆地站在外面等待。

“生了，生了！是两个女孩儿！”一直折腾到子夜，才终于听到产婆的喜讯。

但是随即到来的，也有产妇的死讯。

栖灵山中，长老忽然左臂剧痛，他大惊失色，迅速列出寻人符，找到写有德汝名字的符咒，注灵之后，符咒急速飞了出去，长老也如利剑出鞘般冲了出去。

德汝不好了！

【杨府——】

杨易遣散了所有人，独自留在产房内，德汝甚至没有来得及跟他说最后一句话就去世了。

德汝死的时候，是笑着的，她听到了产婆说的生了两个女儿，可是她实在撑不下去了，她太累太累了，闭上了眼就再没醒过来。

杨易看着两个女儿，耳边是新生儿哇哇哭的声音，他只觉得好刺耳。

“你们两个，谁想活着呢……”杨易低声说着，抱起其中一个。

逗趣似的哄了哄小婴儿后，杨易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怎么这么吵闹呀？你是妹妹吗？谁说一定要大的让着小的呢？对不对呀？妹妹也可以让着姐姐，那我们让姐姐活着好不好呀？”

新生儿的皮肤是如此娇嫩，刀都不需要用太锋利的，就算是一把钝了的刀，轻轻一划，也就开了。

杨易取出妹妹的心脏，也不做任何处理，直接就吃了下去，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差点没咽下去，可是为了长生不老，他豁出去了。

杨易的身体在吞下心脏的一瞬间发生剧烈的膨胀，五官内脏都被挤压变形，痛苦异常，然而仅仅数秒，一切又迅速恢复如常。

反应过来后，他赶紧拿起铜镜照看，自己因为上了年纪已经有点沧桑的脸不见了，替代的是他刚成年时候的脸，年轻有风采。

他感觉自己真的回到了身体面容最巅峰的时候。

杨易抚摸着自己的脸庞，诡异地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对，对，这才是真正的杨公子……”

话音未落，突然，“嗤——”地一声，杨易口吐鲜血。

他的胸口被一只手贯穿，杨易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只穿过他胸膛的手上，紧紧捏着的，是他的心脏。

他缓缓转头，一张陌生男人俊秀的脸庞离他的脸咫尺之近。

“你……”不等杨易说完，长老又猛地抽出手，杨易应声倒地，紧跟着德汝去了。

长老冷哼道：“你光知道我焚去了她的鬼师印记，可她绝没有告诉过你，我与她独还有个生死印记，汝儿的性命若垂危，死的，绝不能只有她一人！”

长老看着手上的心脏，这颗心因为吃了新生鬼师的心脏而变得黝黑，肮脏极了。

丢掉那颗黑心，长老背起已经变得冰凉的德汝，包起没有声息的妹妹提在手上，又抱起姐姐，嘴上叼着隐身符，艰难地出了杨府。

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天已经冥冥亮的时候，长老终于在一座山头找到了一处满意的地方，安葬了德汝和妹妹。

此时的姐姐已经哭地没有了气力，长老害怕姐姐再夭折，赶紧抱着下山，恳求了几户人家，给孩子吃着了奶才又回来继续完善母女两人的灵墓。

做罢，一个大冢一个小冢在竹林中立了起来，风一吹，竹叶细细簌簌地响，像是自然的乐符围绕着陪伴两个漂亮的人儿在这儿安息。

长老身心俱疲的瘫坐在地，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汝儿，都说慈母多败儿，看来慈父也是做不得的，要是当初论你怎样哀求我都不放你走，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我去背你的时候，我看你在笑呢，看来那个男人骗你骗到了最后一刻吗？幼儿鬼师的心脏，就连亲生父亲也要去吃，你说，我跟你说他们追杀我们，是不是还是说的不够清楚。”

“早知道就说的可怕点，吓吓你！不过你这么天真的孩子，我又很舍不得吓你，”

“对了，刚刚抱着这孩子去讨奶吃的时候，我又想起你小时候了，我刚抚养你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家一家去讨奶吃，要不是人家看孩子可爱，指不定怎么说我是变态呢。”

说到这，看着怀中甜睡的婴儿，长老挤出了一点笑容，伸出手指轻轻划了划婴儿的小脸，很快，他的笑容又消失了。

长老抬头看着天边，喃喃道：“我也看了另一个孩子，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不过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可爱。”

长老顿了顿，继续说道：“都像你。”

不知何时，长老的眼泪已经如雨下，一滴一滴落在怀中婴儿的布包上。

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仰着脸痛苦的哭说道：“对不起，汝儿……真的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没有保护好你！要是我早来，我早来……”

“我好想你，汝儿，你走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要是你嫁在栖灵山就好了，那里有我坐镇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可是你爱上了凡人，汝儿，我应该阻止你……对凡人还抱有最后一点希望的不是你，是我啊！害了你的是我……！”

长老回想起年轻的自己，他何曾没有这样爱上过凡人，明明跟凡人在一起是什么样的结局他最清楚不过。

可是每次看着德汝一脸开心地跟自己说那个人如何对她好时，他又不忍心去打破德汝对这份爱情的美好期望，他竟也还以为鬼师能与凡人相爱！

是他了。

跪坐良久，长老迟迟不愿离去，直到太阳崭露头角，他疲惫地看着刺眼的阳光，伸出一只手覆盖在了婴儿的眼上，为婴儿挡去了这光照，然而婴儿醒了过来，咯咯咯地朝着他笑了出来。

“呵，你这小家伙……”长老看着初升的太阳，阳光洋洋洒洒地倾泻下来，照在他与小婴儿的脸上，不温暖却饱含希望。

长老看着太阳，说道：“是啊，论这乌云怎么遮挡，这该东升的太阳都一定会出来……小家伙，你叫德东好不好呀？”

说罢，长老抱着德东起身，他要带德东回到栖灵山，栖灵山也在东边，他们向着栖灵山走去，向着东边走去，更是向着阳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