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中元节,渐入夜。七月乃是吉祥月,同时,七,也是一个充满变化的复生之数。易有所云,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
然而,在虞州城中,七月,尤其是七月半,或许会生出些许诡异的事情。
江上商船,能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出城,显然也只能是新手船家才做得出来。
也幸好是新手船家,陈广修才可以如此轻易的混上最后那艘船,若是换上熟练的老手,任其多滑溜,都不会放任有人留在最后的艘货船上。
当然,因果有报,尝到了新手船家得到的甜头,自然也得接受新手船家经验不足的苦头。
呕
随着商船随波晃动的愈加剧烈,陈广修再一次的没有忍受住的吐了出来,本就没有过多进食的他,此刻更是感觉连黄胆水都给他吐了出来。
过上好一会儿,商船才再度回归于平稳。
陈广修靠着货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喝了一口高小绘递过来的水,抱怨道:“这该死的船家到底会不会开船,这么大的货船还能开的摇摇晃晃的,一副要翻船的架势,可把小爷弄坏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坐船,以前老赵在的时候,就算是要过河,也有现成的铁索桥能够通行,所以,陈广修事先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能有晕船的毛病。
“小绘,你应该也是第一次坐船吧,就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陈广修将水袋重新盖好,递还给高小绘。
高小绘低头打开包袱,摇头回应道:“没什么感觉。”
旋即她取出一份干粮,递到陈广修面前。“吃一点吗?”
陈广修看向高小绘递来的干粮,没有着急去接,而是伸手摸了摸扁平的肚子,这不摸还好,摸了两下之后反而觉得确实有些饿了,于是他接过干粮,三下五除二的吃了个干净。一边吧唧嘴吃着,一边以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着高小绘,随后他实在忍不住说道:“你是不是每句话都不会超过十个字?”
高小绘也看向陈广修,不过她目光有些躲闪,脸朝左边偏移,似是习惯性不想让人看到她脸上的胎记。
“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从认识你到现在,从来就没有从你嘴巴听到一句超过十个字的话,所以比较好奇,有什么讲究?”
高小绘只是木楞的轻摇了摇头。
见此情形,陈广修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他知道,高小绘在她亲戚家住的并不好,她家的亲戚也从来不将她当作自家人看,完全是将她当作佣人般,什么活都让她干,甚至还让高小绘赚钱上交来当作借宿费,而即便是缴纳了足够甚至于超额的钱财,她家亲戚也从来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长此以往的环境生活,陈广修自认为若是换做自己,定然是做不到,这不分分钟掀了他们的狗盆?拆掉他们的狗窝?所以陈广修也向来不喜高小绘亲戚那两口子,自然也没多少交集。
陈广修吃饱喝足,拍了拍肚子。“你不吃?”
“我不饿。”陈广修吃完后,高小绘收拾起包袱,所有物件都被她整齐的放置在其中。
“走吧,咱们也过去,看看那俩兄弟商量得如何了。”陈广修站起身来,迈步朝着马骥那边走去,高小绘也提上包袱,乖巧的紧随其后。
“怎么样,商量好了?”来到马骥这边的靠窗处,陈广修坐下身子。
“陈广修,我们商量好了,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们也有条件。”马骥甩了甩脸,轻磕到了一下头。
陈广修早有意料,他比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对方发表你的演讲。
“先把我脸上的东西给弄下去!”马骥此言几尽是咆哮出声,看样子是忍耐到极限就要爆发出来的样子。
陈广修闻言先是有些愕,旋即轻笑一声,调皮的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吃,我这就来喂到你嘴里。”说完,不等对方反应,陈广修一脸坏笑的将手靠近马骥。
“你,你,你!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啊!”马骥拼命将头往后缩,头都磕到箱子底部,他是真怕这瘟神整这一出,他心里十分清楚,若是换做旁人或许只是说着玩,可陈广修是真能干得出这样的事!
避可避,在马骥惊恐的目光下,陈广修的手慢慢靠近了他的脸颊。他几尽绝望的脸色还得亲眼目睹这一幕,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陈广修见此一幕,玩也玩够了,屈指一弹,将浓缩精华从马骥脸上弹了出去,只是落到了哪里,这就不是陈广修关心的问题了,反正箱子就这么大,他后面也没开口子,肯定还是弹到了马骥后面,箱子里面。
马骥更是敢怒不敢言,半点不敢提出异议,他动了动脸颊,眼睛也使劲的往脸上瞄。感觉到脸上的确没有异物之后,方才稍微松了口气。但若是说他有多高兴,抱歉,并没有!那团浓缩精华可是被他弹走的,定然还是在箱子里,在他后面,不过没有落在脸上,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接受难不成还能反抗反抗?别做梦了,是根本生不出这心来。
“说吧,你们的条件,不过我可得提前告诉你们,别想耍花招,小爷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感受到,人,间,极,乐。”陈广修坐回最初的位置,懒散的说着,最后四字,他讲的极为缓慢,显然是特意强调。
马骥轻吐一口浊气,不得不承认的是,陈广修的确有说这话的本事,抛开那柄古怪的重剑不说,即便是空手力搏,马骥和丁铭扬这样的花架子也不可能是陈广修的对手。收拾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好在,就他个人而言,的确也没有要在哪里想阴上陈广修一手的意思,毕竟也阴不过他。
“首先,你必须保证,后面不能再整蛊我们,更不能伤及我们安全;其次,给你鞍前马后没问题,但是必须有时间限制,不可能咱俩这一辈子就耗在你这里。”马骥对陈广修是真真实实的忌惮,同时,他也十分后悔怎么就脑子不好使要招惹了这瘟神,不过事已至此,没有后悔药留给他吃。他只想着重获自由之后,他还能有回家的机会,他马骥出生商贾之家,锦衣玉食到现在,哪里吃过这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