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路上见不得我受欺辱,非要出头与人争辩。那些畜生哪是与人讲理的,最后长兄让人砍下一指,后半路与我分开,他就被送去了常州。”
说到此处,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这里受不住回忆过去,过去是鲜亮、是沉重。日子不经对比就尚可度过,一旦回忆太多就背负太多,日子也就更难过了。
杜初棠也好似想起来那年路上母亲和随侍对自己的维护,殚精竭虑,夜不入眠。
“既已至此,嬷嬷何故还要去常州,何不回到祖籍去,或许还有一两位至亲好友相助?”
“是生是死,总要一见。那是我的兄长。只是阿初,此次大赦你并不在名单之列,你心中如何打算啊?”
赵嬷嬷夹了块羊肉到杜初棠碗中,眼中满是关怀。
“嬷嬷,你放心,我也在此七年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今儿还吃上羊肉了。”
杜初棠满脸笑意,让赵嬷嬷放心,但自杜初棠母亲身故后,赵嬷嬷就与杜初棠相依为命,此刻怎么能放下心来。
“阿初……”
赵嬷嬷言此,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往杜初棠身边贴了贴,低声说:“阿初,我近日听闻州牧正火急火燎给太后寻稀世珍宝,为得太后和皇上的青眼,他肯定千方百计要去寻东西。想来若你能献上珍宝解他这一大忧,他给你添进这大赦名单之中应该也不是难事。”
太后大寿,各州都在寻求奇珍异宝,若得太后青眼,届时加官晋爵自然不在话下。
虽临州是西北边陲,且不似数年前战事频发,但安定尚四五年,元气仍在恢复,临州也拿不出那许多钱财来,更何况边陲之地,何来兑换这能让太后掌眼的宝贝呢?
但都城太尉早已传下话来,让临州在此事上万不可掉以轻心,丢了他的面子,临州州牧为此焦心不已。
坊间早几天就开始传闻,论谁能为临州解决这一烦恼,州牧大人都大大有赏,
杜初棠眼看赵嬷嬷满脸希冀,她能够大赦好像在赵嬷嬷心中比自己得自由更让人期待。但流放多年,自己身分文,哪里来的奇珍异宝可供换此一命。
杜初棠不忍扫了赵嬷嬷兴致,也不忍她离去后日日挂念,只是低头微笑不语。
“阿初,我知你心事。只是,你母亲离世时留下来的那一小枚事牌……”
“嬷嬷!”
杜初棠闻声打断,抬头环视四周人才低头继续道:“嬷嬷慎言,那事牌是母亲家传,当年抄家流放时是我母亲并几位老嬷嬷东躲西藏,最后藏在发髻里才得以逃过一路不停的搜刮,母亲家传之物我怎可随意献出?”
“唉,阿初,你……”赵嬷嬷意欲再劝。
“更何况,那小小一枚事牌虽是块老玉,但毕竟玉石常见,也入不得贵人的眼。你放心嬷嬷,大赦之后这营里缺人,我又会些烹饪,他们还指望我烧柴做饭,不会怎么我的,说不定下次大赦就轮到我,到时候我还得去找赵嬷嬷,给您养老呢!”
杜初棠为赵嬷嬷放心,将未来的出路都给自己盘算好了。
此时赵嬷嬷想再多说两句,可是晚间放饭的时辰快到了,只得匆忙把盆里的饭菜扒拉干净,好去应对接下来的差事。
更深人静,杜初棠躺在通铺边儿自己的位置上,闭着眼睛反复搓揉自己枕头边缘的位置,事牌便缝在自己的枕头内侧。杜初棠摩挲着事牌,母亲的音容也浮现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