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的这双露出脚趾头的鞋是她唯一的鞋。自嫁给胡来，她就拼了命的下崽，胡来卖了女儿的钱没给她一分。

这唯一一双鞋还是母亲穿过的。

她欢喜的跑啊跑，完全没留意到脚底渗出的血！

“卖女儿……”

一进家门她就扯着嗓子喊叫，激动地情绪停留了三秒，随之替代的是大口喘气儿。

她一口气跑了十公里，就为了跑来告诉胡来这个值得她高兴到发疯的机密。

“怎么，成了？多少钱？”

胡来瞅见女人涨红的脸，他清晰的看到女人整张脸上堆满了笑。

男人死死盯着女人的嘴，就好似女人能立刻吐出钱。

女人喘着粗气，满脸笑意，“我打听到女孩儿到了九岁能卖个好价钱！！！”

胡来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沉，他以为今天就能拿到一笔钱，没想到是空欢喜一场。

他狂抓起女人的衣领，猛地把她甩出去。女人不哭不闹，只是傻傻的笑着。

胡来冲过去，把围堆在一起的玉米捆子做的小家弄得吱嘎作响，撩去那块挡风的破布，他抓起三岁的胡蛋，就是拳打脚踢。

“老子要你一天一岁的长！对，一天一岁！妈的，老子不会白白养你！”

女孩儿惊恐万分，她把头转向离她不远的母亲，母亲没有看向她。她又把头转向刚出生的妹妹，显然，没有搭理她。

女人把头埋的低低地，她不忍心看着女儿被暴揍，可她也没法儿阻拦。

她还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只要能陪在女儿身边，给她们一口饭吃就行，打骂她早已习惯，她也不指望胡来对她好。

女人的嘴角此刻隐约还透着笑，她虽看起来傻傻的，但她知道，只要能让胡来为了拿到更多钱而等个几年，就能保自己的女儿。

女儿只要再大一点，她就带着她们逃，女人兴奋的想。

可一瞥见胡来，她的心又咯噔一下，她以前也逃跑过，只是当年她十五岁，还没跑远就被抓了回去。

今年她应该三十多岁了吧，她自己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这些年连下了好多崽。

三十多岁的脸上却满是五十多岁才有的皱痕。

她常年干着苦力活，外加胡来的蛮劲儿，身子上的裂痕自然是一层烙一层，力气却也比以前大多了。

虽然那次逃跑，胡来打瘸了她的腿，可为了女儿，她还想再逃，她觉得自己这次应该能逃出去。

与往常一样，胡来卖女心切，每天打听价钱，只是迟迟没有再提卖女儿的事。

只因女人每天都在他耳边唠唠叨叨，劝他不要着急，等到九岁就能卖个好价钱！

胡来却不停的逼女人生一窝，女人只得应着。

深秋将近，小女儿满一岁了，还没有自己的名字，女人就让胡来给取一个名儿。

“他妈的，我一爷们，取那玩意儿?你这女人是用来干嘛的？”胡来忿忿的离开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女人刚嫁给胡来那会儿，就叫了他的名儿，被他狠狠地打了一顿，女人就没再叫过他名儿，也没了其他称呼。

大字不识一个，但常常听村里其他女孩儿叫什么“玉兰”，“小红”，“玉花”……女人就照着给她小女儿取名，叫——“胡小花”。

胡小花年纪小小，却能看出生的可爱，胡来很是满意。

一天三回的跑来看胡小花长大了没，胡来心切，女人也心切，跟着干着急！

她等不到女儿长大了，她怕还没开始逃跑，女儿就被卖了。胡来她还是了解的！

逃吧！女人狠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