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成水，在锅中翻腾起来。

一锅煮完，老头拿下锅来，袖子里取出一块还算干净的毛巾，也不管那升腾起的热气，放进锅中，忍着烫再拿出来。

那毛巾浸满热水，拿出来也散发出水汽。

云秋生被冻的浑身发紫，看着老人拿毛巾擦了擦污浊的面颊。

擦完脸后，那脸虽然枯槁，但是少了些灰尘，看上去舒服了不少。

老头扭头看见了云秋生，朝他吼了一声……

“来擦擦身子！”

云秋生听见后，果断走了过去。

脚踏在雪中，发出敦实的声响。

来到那老头的身旁，老头二话不说，就把毛巾放在锅里浸湿，扔给了云秋生。

因为冬天的缘故，那盆热水已然没了那么热，因此云秋生接在手里只觉得那毛巾温热比。

云秋生也擦了擦那灰扑扑的脸颊，感觉晨起的萎靡消退了几分。

“把脸擦干净，身子就不必了，当心病了。”老头说完，指了指毛巾，示意云秋生把毛巾扔过来。

云秋生心领神会，绕过火堆，把毛巾递给了老头。

“深冬到了，也意味着离初春不远了，大概一个月？”老头自言自语着。

“这盆水给你了，想擦擦就擦擦，我累了，回屋休息去了。”说罢，老人双手撑地走回了屋子。

云秋生看出了老头今日的反常，他试探性的询问了一句：“您没事儿吧？”

此话一出，本来到了门前的老头身体一僵。

他的面颊微微侧过来，平淡的说了一句：“没事……”

纵有疑惑不解，云秋生还是端起了那盆水，顺带着熄灭了火。

老头手捧那块毛巾，低沉的干咳着。

待那低沉的声响结束，毛巾放下，那里赫然有一片殷红。

他瘫倒在床上，毛巾落在身旁。

老头力的呼吸着，他的眼睛微眯。

而云秋生此刻已经端着那盆水回了家。

他用水淋在胳膊上，淋在身上，再立马擦拭掉。

就这样洗完，他升起了强烈的倦意，他忍不住爬上床。

他的呼吸不再像从前那样力，他眼睛睁圆，呼吸匀称，幻想着春来时能跟着老头一起走出去。

雪歇风止，已然再次到了深夜。

老头半天睡不着觉，因为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在屋里，想到二十年的赌约马上就要兑现，可是自己却没有能力驱得到它。

不过老头却没有太多伤感，他看开了好多。

轻声下床，他双手撑地，看着门外白花花的雪景，时而哭，时而笑。

“好怀念雪压桃花树的景象呀。”老头子望的出神，嘴里还不忘阵阵慨叹着。

曾几何时，他也是灾荒里将要寻死的少年，有幸遇到仙师，学了三千仙道之中的一道。

那道残缺不全，就好似他的人生。

师父死前将让道完整的责任传递给了他……

二十年前他为了救一个僧人，失了双腿。

僧人与他相约二十年后带着其他半卷道，还有黄金百两相赠予。

这本是一句不实的话，但是失了双腿已成废人的他，终是只能相信这句誓言。

老头看着银装素裹的萧条景象，他终是眼眶通红。

他挖破手指，从榻下拿出半年前得到的白纸，咬破手指，在上边写起字来。

借着微弱月光，他一写一笑，写到情深处，脸上还会流露出年少人才有的意气风发。

“哦～那小子还不识字，这可怎么办呢？这玩意可不行给寻常人读呐。”老头脖子一歪，陷入了沉思。

“对呀，我可以告诉他，让他去学识字。”老头考虑不到太多的因素了，他把自己的经历，还有那残缺的半门道功记在上边。

待最后一笔写完，老头面色苍白，他力的依靠在门上。

“我这样，能否再活一个月？”他自嘲般的靠在墙上大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