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现在咋办?”王志成肩扛麻袋,皱眉看着自己的母亲,语气愤愤但是不敢大声说话,“邱县令不见我们,咱给这小崽子带到泉香班去?”
他们现下正站在邱县令的府衙偏门五六米的树下,想碰碰运气把白芨送给邱县令,但是没想到被门口凶神恶煞的护卫给赶了回去。
王姨包裹着布条的脸很是阴沉,朝地上啐了一口痰:“………也只能这样了,真晦气!”
白芨迷迷糊糊之中有了点意识,眼前一片漆黑,呼吸有些困难,只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上顶着个什么东西,然后自己的身体还一颠一颠的,很是难受。
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一颠簸,胃里的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白芨努力让着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尝试分析自己目前的状况——
感叹真是流年不利,倒霉到家了。
今年也不是自己的本命年啊,怎么这么倒霉?
那个王姨果然不是什么好人,现在自己肯定是又要被卖掉了……
不然一个正常人缘故抓自己干什么!?
不过自己当时决定了要找山下的人家帮忙的时候就猜到了会有这个情况,只能说是意料之内的意外,当下之急得想办法再逃跑一次。
听到漆黑一片的外面,两人的交谈声,白芨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一回生二回熟,又被卖了。
希望自己这次可以顺利逃跑吧,只是手上已经没有石灰粉了,得想办法搞点防身的药材……
渐渐地,在颠簸中,白芨因为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王姨母子二人带着麻袋里的白芨来到了一个花花绿绿的院子前,此时的院子正门紧闭,只有一个偏门还小小的开着一个缝隙。
整体的院落很大,有别于其他人家的砖石房屋,它是木的材质,格外显眼。院门处有好几张桌椅摆放着,而屋檐下挂着一片片未点亮的红灯笼,还有丝丝缕缕的各色布料或挂或耷拉着在房门、屋檐处。
门口处有一个木制牌匾,上书“泉香班”三字。
泉香班和一般意义上的青楼有些不同,做的是家境一般或者是贫苦老百姓的生意,所有来这里的人都是既想寻花问柳,但是钱又不多的人。
他声称在这里,你可以获得和那些“高贵”的官家贵人一样的快乐,甚至因为泉香班的特殊性,所做的生意比那些大院、青楼只多不少,在里面获得的“乐趣”也是种类繁多。
而且泉香班不仅和底层老百姓打交道,也会和官家打交道,靠着左右逢源,泉香班在雁门邱县那可以说是一家独大。
王姨已经许久没来了,看到泉香班和以往不一样的布局,感到有些陌生。
王志成倒是经常来这里,早已轻车熟路,带着自己的母亲拉开偏门走了进去,熟门熟路的找到这里的负责人。
“良爷。”王志成跨过门槛,脸上挂上笑容,讪笑地对着桌台后面的人,“买卖您做不做?”
阳光透过被打开的房门,照进了这个有些阴暗的房间。
被王志成称为“良爷”的人睨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手上翻动账单的动作不停:“你有什么生意我不知道,但是你上个月赊的钱可是到时间了,今天来还上吗?”
“害,上个月确实是手头比较紧张。”王志成将肩膀上的麻袋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重物落地声,“今个儿您看看这货,您要是满意这货便抵了上月的钱罢,您再给小人几个子儿过过日子就成。”
“哦?”闻言,良爷有了些兴趣。停下打算盘的手,将手上的账目合上,“你能有什么好货?先看看再说。”说着,良爷捻着自己的小胡子走近地上的麻袋。
正巧这个月邱县令点名想要点新鲜货,他正想着怎么办呢。
王志成赶忙将地上的麻袋口子解开,但有些心急,打了几次都没解开。
旁边急性子的王姨凑上来帮自己儿子一起解麻袋口子。
终于,开了。
露出里面因为空气稀薄而脸色泛着不正常潮红的白芨,闭着眼,嘴巴微张,正在用力呼吸着。
没有了之前的布条遮挡,白芨圆润的脸部轮廓线完整的呈现在三人的面前。
只见她双眼紧闭,睫毛纤长浓密,头发杂乱但是乌黑,可以想象得到梳理之后的头发该是多么的乌黑浓密。
只是这脏乱的泥土灰尘都挡不住女孩苍白的脸色和有些急促的呼吸。
良爷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地上的白芨:“你这怕不是带了个病秧子给我?!”
“拿走!快拿走!我这儿可不是什么破烂都收的!”良爷捻着自个儿胡须的手停了下来。
“我这儿虽然来的不是什么大贵人,但是也是做生意的!你塞个病秧子给我!安的什么心!?你还是快把钱还上罢!”
“诶诶诶!”王志成一听急了,伸出手想要阻止往回走的良爷,“爷!爷!不是病秧子!”
“路上颠簸,给这娃娃颠的。您看看这娃娃,您仔细看看!虽然脏了点,但是洗刷干净绝对能在您这儿当个头牌!”
良爷身避开了王志成的手,颇为嫌弃的扫了扫刚刚王志成想碰的衣袖,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王姨见状忍不住上前来,想要和良爷理论,但是脸上包裹着伤口的布条没有系紧,在她大幅度的动作下有些散落开来,她又手忙脚乱的想要系上,嘴里骂骂咧咧的。
一时之间,整个泉香班充斥着他们母子二人的声音。
一个在咒骂,一个在讨价还价。
良爷重新坐回到原先看账本的位子上,拿起桌边的烟管,慢悠悠地:“想要我收下这个小病秧子也可以,一吊钱。”
“一吊钱!”王姨终于整理好了自己,抢先在儿子前面开口,“良爷,我可听说了。上次赖麻子可是把自己女儿卖给你了,整整五吊钱呢!”
王姨伸出五个手指头比划着。
“那赖麻子的女儿长的可不好看!忒丑!”王姨啪的一下,一巴掌打在良爷的桌子上,账本的扉页被她的掌风掀起,“我们这种极品货色至少也得十吊钱,你才出一吊钱?!”
良爷把嘴里的烟嘴嘬的啧啧响:“话不能这么说。那赖麻子的女儿虽然长的不行,但是人家身体那叫一个好,等十二三岁了,也能接客。”
“你这呢,病恹恹的。能不能活到五岁都是个问题。”他朝王姨的脸上吐出嘴里的烟,“收下你们这个,我是赔本买卖,一吊钱已经很多了。”
“而且你儿子还欠我们钱没还呢……”
听着良爷的话,王志成想要开口说话,嘴巴开开合合了几次,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王姨却是将烟雾吸进自己的鼻腔,笑着应和道:“良爷。咱都做过这么多回生意了,敞开天窗说亮话。您给个数,可以便宜点,但是我儿子的账你得给他平喽。”
“我这货色可是少有的绝色,头发乌黑,皮肤白皙紧嫩。你也不用培养多久,洗刷干净送到邱县令哪儿去,价格肯定不会低。等邱县令玩高兴了,再便宜买回来接客,物尽其用。”
“还得是您赚大钱,就别在这儿和我们这些小角儿掰扯这三瓜俩枣的了。”王姨踢了踢地上的白芨,“再说了,我这货比你这现在的头牌可好看太多了。”
良爷停下了嘴里嘬烟嘴的动作,抬了抬眼皮,细长的眼睛望着王姨,眼神阴冷:“三吊钱,不能再多了。”
他不喜欢有人和自己讨价还价,但是看在今天这个货确实还不的份上,可以让他们一点利。
“她这病恹恹的,我可得花大价钱调养的。你儿子的账不能平,但是可以给你们去掉半吊钱。”
“还欠两吊钱,记得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