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昨晚我梦见二小子了。”

此话刚落，王进发老婆谷春香就再也吃不下饭，眼泪啪嗒啪嗒落进饭碗里。这个二儿子是谷春香最爱的孩子，因为最像她。

“娘，都过去七年了，咱家二小子早就投生到好人家去了。说不定现在都成了那城里人的娃娃了。”王进发低着头，看不出表情，缓缓说道。

“二小要是还在啊，今年都二十了……二小和我说，他那边别的都挺好，就是该说个媳妇了。”老太太耳朵早就不好了，和聋了区别不大，她自顾自说着。谷春香却猛然抬起了头望向婆婆。

她没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话足轻重。所以只得佯装给小儿子擦掉落在桌子上的玉米饼渣子。

“说啥媳妇啊……”王利民媳妇闻翠花刚要继续说话就被自己丈夫在桌子下面给了一脚。闻翠花不乐意地瞪了他一眼，倒也乖乖闭上了嘴。

“娘，你说啥呢？咱们村的姑娘……”

“找个年纪相当的，新没的……”不等王进发说完，老太太自顾自说着。

“您，您是说……娘，现在不让提这事呢，说是封建迷信。抓起来要教育的！”

“儿啊，就这几天，你托人看看，谁家年岁相当的姑娘没了，你给买回来，咱们不差他们钱！但是，姑娘得好看，不好看的，别想进我们王家门！”

谷春香不说话，全程照顾傻儿子；王利民低头吃咸菜；闻翠花想张嘴却屡次被阻。

一顿早饭的功夫，王家给死去二儿子娶媳妇的事就由老太太拍了板。懿旨已下，底下的人自是立即执行。

王进发在外面是有些朋友的，没过几天，果真找到了几个“新娘”，只是问起来不是岁数大就是岁数小，终于遇见一个岁数好的，可却长得丑。这些，王进发统统没看上。

“发哥，一个死的，好不好看能怎么样？”给王进发跑腿的光头说。结果不出所料，光头的后脑勺“呱唧”挨了一撇子。光头赶紧缩起脖子，知道自己说了话。

“你特么娶媳妇不挑好看的啊！我儿子浓眉大眼，一看就知道长大也是个俊的，比你这个秃脑壳不知道俊了多少！就你那脑袋，苍蝇落上去都能劈叉。”

王进发的话让大柳树下乘凉的人哈哈大笑，就连树上的知了也vivivi的附和起来。光头偷眼瞄了瞄王进发不比自己多几根头发的脑袋和一线天似的眼睛，心里赌口气，于是憋红了脑壳，活像一只发烧的虾。

日升月落，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某个清晨，光头给王进发带来了好消息，隔壁县家一个闺女死了，十六，条正盘亮，正是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