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如水,转眼间,他们已认识一个学期了。寒假过后的一个周末,秦深和水清浅,一如既往走在车行道的两边。
初春的贺兰市,还残存着冬天的余韵,路边堆积着尚未清运的积雪,一阵猛烈的北风,卷起路边的积雪,飞舞在阳光下,顺带着很多废品,在空中飘荡,在路上滚动。
水清浅一边扯起一片衣服,挡住口鼻,一边用垃圾夹指挥:“秦深,那边,要被刮跑了,快追。”
那阵风势头太大,卷起的杂物,转了好几个弯,甚至将秦深引到了别的地方。
见到秦深消失,水清浅继续打扫着道路,走着走着,看到远处的空中,升起一股黑烟,循着烟雾的方向,水清浅来到一座正在燃烧的商铺前,围观人群的报警声、救火声交织如网、鼎沸嘈杂,在一片混乱中,似是听到了火场里,若有若的哭声。
情急之下,水清浅扔掉袋子和垃圾夹,冲进商铺,在浓烟滚滚中,四下寻找,凶猛的火势数次将她逼退。水清浅退出火场,呼吸换气,又在路边抄起几捧白雪,擦在身上,再一次冲进去,终于发现缩在角落里哭泣的孩子。
水清浅脱下外套,包裹住孩子,并遮住他的口鼻,在火焰、高温和障碍物间,迷茫的穿梭,终于逃出商铺,水清浅跪在地上,双手撑住身体,贪婪的吸着空气,此刻的她,浑身的力气似被大火烧尽一般。
突然,坐在她身边的孩子,被人拉扯过去,水清浅艰难的抬起头,发现一位老婆婆,正在仔细检查着自己从火中救出来的小孩。
那老婆婆简单的擦了擦孩子脸上的灰尘,确认没有受伤后,转头俯视着水清浅,三角形的眼睛中,透着审问的眼神,开口质问道:“是不是你把我家孩子弄成这样的?”
听到这话,水清浅一愣,刚想开口解释,忽然痛苦的捂着脖颈,此刻她的喉咙,似乎被一座烧红的铁磨盘挤压着,每次想发出声音,就像要被碾出血来。
老婆婆抱着孩子,见水清浅一言不发,越发嚣张,喋喋不休的指责她。
人群中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一个女孩仗义执言:“阿姨,这一看就是人家姑娘救了你孙子,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你看见啦!你看见啦!你看见她救人啦!说的好像是我孙子欠她的。”听到有人帮水清浅说话,那老婆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朝说话的女孩龇牙咧嘴。
那女孩见状,心中也生了几分火气:“嘿,你这老太婆,我没看见她救人,那你看见人家害你孙子了,就血口喷人。”
“你们别以为我老婆子好欺负,什么都不懂,火烧那么大,我孙子身上怎么可能就沾了点灰,一点伤都没有?还有就她那个娇滴滴的样子,还救人?指不定是网上说的那些摆拍、作秀。我可不落伍,我上网的。”
听到老人的话,有些人开始幸灾乐祸,附和道:“有点道理,你看那姑娘长那个样子,惜命都来不及,还舍得救人?怕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走红吧。”
那仗义女孩身边的男伴也开口劝女孩:“对啊,你看她那个样子,哪像救人的,你别被人当枪使了。”说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水清浅。
女孩皱了皱眉,转身对着男伴说道:“第一,别物化女性。第二,咱们分手吧。”说完,女孩径直离开人群。
而水清浅在原地继续接受着老人的斥责,但此刻的她,浑然听不清他人说话的声音,只觉得耳鸣阵阵,看向四周,一重重的人影,似是一座围墙,让她孤立援。
不知为何,水清浅想起来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从小到大,因为容貌和身材,她遭受过许多的议论,还有异样的眼光甚至辱骂殴打。她都不记得听过多少女生中生有的诋毁,还有多少男生求而不得后的贬低。
那个年代也许没有霸凌这个词汇,但水清浅却实实在在遭受过这种对待。
面对这些,她从最开始的解释,到后来的愤怒,再然后变得麻木。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免疫别人对她的曲解了,却不知为何,过往积压的委屈在此刻涌上心头。
渐渐的,晕眩感覆盖脑海,身子止不住的向一边倾斜,水清浅在心底呢喃:“谁能帮帮我。”
就在这时,秦深挤开人群,蹲下来撑住她即将倾倒的身体,右手掏了一下口袋,然后,将外套罩在水清浅身上,又用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