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末时,门外响起了阵阵敲门声。那内官,又再度前来,请玄凌登坛。
讲道之事,玄凌早有准备。他坐于高台,谱经讲道,很有风骨的模样。
这可苦了,坐在台下,不得不守着他的仡濮。她没半点修道的底子,被玄凌念得只想睡觉。
于是,在她头耷拉着,一顿一顿的,就要栽在地上的时候。肩膀上忽而传来一阵轻敲声,仡濮立刻清醒,转头望去——
檀山将正在她斜后方坐着。
见她清醒过来,正望着自己,他抿着唇,笑眼弯弯。悄悄从衣摆下,递出个陶响球。
仡濮接过,握在手上,轻轻摇晃,这球中空,沙沙作响。显然是小孩玩的小玩意儿。
只是和枯燥趣的道经对比,手中这个幼稚的小东西,这会儿也显得有趣起来。
于是,玄凌在坛上讲道,仡濮便在下面玩儿陶响球。甚至,在他讲一句的结尾,“沙沙”摇晃两下,似乎是在给玄凌伴奏一般。
直至酉时,玄凌终于结束了第一日的道法讲学。两人回到皇宫寝殿,内官就送来了御膳,想要伺候两人用膳。
却被玄凌拒之门外。他只说,身边不习惯有其他人。那内官误会是,只想要塞月姑娘一人伺候。也没再坚持,便退下了。
就在两人用完晚膳,玄凌坐在榻上翻看道经之时,仡濮仍旧在把玩着那颗陶响球。
这使听觉敏锐的玄凌很是煎熬。
今日将讲道之时,他就已然注意到,台下那两人,并不仔细听道。而是交头接耳的开着小差。
现在更是,把那开小差的证据带了回来,继续把玩儿。玄凌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口道:
“好玩儿吗?”
“什么?”
仡濮不解地问。
“球儿,很好玩儿?”
“啊,一般吧。”
玄凌深吸一口气,有些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我所讲道经,于修行很有益处。仔细听听,没坏处。”
仡濮才不肯听他的,斜躺于塌上,晃着那球儿,犟嘴道:
“我不要。本姑娘生性爱自由。可听不得道士讲道,只想睡觉。”
玄凌见她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一时竟想到他那贪玩顽劣的冲元师侄。
两厢对比,冲元也许还有些道根。
又瞟了仡濮一眼,玄凌活了二十年,竟是第一次有了被气着的想法。
他不再忍耐,放下道经,抢过仡濮的陶响球。想要好好与她说道说道。
却不想,她竟攀着自己的胳膊,嘴里叫嚣着“还给我”。
顽劣至极!
两人就在塌上为了一个小球,争夺了起来。从床榻的外围,滚到了里侧,互不相让也不罢休,好似今日非得争个胜负不可。
“咔嚓”一声脆响,好像是按着什么开关似的。等两人反应过来,就随着翻转的床板掉落了下去。
仡濮受到了惊吓,搂抱着玄凌的脖颈,险些惊叫出声。
玄凌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捂住了她大半张脸,两人双双落地。
玄凌被她压在身下,摔在坚硬的石头上,疼得闷哼出来。
仡濮未伤分毫,麻利的从他身上爬起来,伸出手将玄凌拉起,嘴上问着:
“没事吧。”
脸上却明晃晃的写着:幸好垫在下头的是他。
“少来,别装。”
向来谦逊有礼的玄凌,好似忽然被摔通了任督二脉。黑灯瞎火之下,都能知晓仡濮目前庆幸的状态。
仡濮撇撇嘴,没有否认。而是,小心翼翼地沿着石壁摸索起来。
皇宫中存有这样一处密道,这显然不简单。没有点皇家机密,自己今天就把这儿吃下去。
玄凌跟在她的后头,见她艰难的,状似壁虎的在墙壁上爬行。
单手掏出符咒,轻轻一甩,那黄符竟自燃起来。
仡濮只觉得背后一阵亮光,回过身去一看,玄凌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他找寻到这密室中的烛台,将蜡烛点燃。
仡濮双手环抱住自己,质问:
“有符咒点火,你怎么不说?”
玄凌专心致志的点着蜡烛,还要抽空回怼她道:
“塞月姑娘,你也没问在下啊。”
仡濮:“……”
妈的,最烦记仇的臭道士了。
等这密室完全亮堂起来之时,两人皆变得严肃了起来。
因为眼前停放着的,是两口金丝楠木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