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倒是过得风生水起,大二上学期她又稳获专业第一,而且在彭川的支持下,寒假还报班参加了舞蹈培训,加入了学校的街舞团,凭着自己热辣的身材和一点就通的悟性一舞成名,在学校里拥有了一众学妹的拥趸。
米亚和刘平没有那么多的惊心动魄,两个人几乎以自习室为家,不停地学习、考证,刷着成绩绩点。
而陆婷终日里不知道自己要往什么方向努力,周逸知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周逸知学专业课,她也学,周逸知早上去英语角背单词,她也去,周逸知去乐队排练,她就去陪他,顺便练练自己三脚猫的琴技。只是周逸知永远比她学得好,这她倒所谓,她自我安慰着,反正周逸知是她的啊。
这天上完晚课后,周逸知牵着陆婷的手,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来不及多问,周逸知就带着她沿着教学楼的楼梯往上走。
她跟着他爬了一层又一层,气喘吁吁地问他,“再往上就是天台了,你不会想跟我殉情吧。”
周逸知回头看着她笑了,逗她,“那你想和我殉情吗?”
陆婷白了他一眼,“我当然不想,我还没活够呢!”周逸知笑得更开心了,说,“你还挺怕死。”
陆婷觉得他可笑,“废话,谁不怕死啊。”
可是周逸知可能永远不会明白,其实陆婷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一点都不怕死。
2012年曾流行着一个传说,传说中的2012年是世界末日的来临,她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就想过,如果真的有末日,她会紧紧抱住他,静静等待末日来临。她会和他一起,迎接死亡,迎接所谓的永恒。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也没有深不可测的未来。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人,不仅怕死,也没有勇气活下去。她也没有想过,原来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当周逸知推开天台门的那一刻,浩瀚的星空映入眼帘,那是一片星星的海洋。陆婷激动地握紧了周逸知的手,“星空,太美了!”周逸知轻吻她的额头,然后把她结结实实搂在了怀里。那相拥在一起的恋人,仿佛能够抵抗世间的万难。
陆婷忽然发现天台有个不易察觉的摄像头,她推开周逸知,“周逸知,坏了,有摄像头,不会被录下来传到网上吧?”她想起前段时间新闻上有一堆大学情侣的不雅视频被在网上疯传。
周逸知笑她,“传就传呗,就咱俩这样,有人稀罕看吗?”
陆婷想想也是,模糊的黑暗里,两个人最过火的行为不过是个长长的吻,放到网上也激不起别人的兴趣。于是她放下心来。
周逸知又自恋地说,“真要是被录下来也挺好的,我倒真想看看,我是不是帅气逼人。”
陆婷给了他一个蔑视的微笑。
那天以后,他们经常会去天台坐坐,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那里除了他们,只有星星。他们拥抱,接吻,想把给对方的爱意全部融进夜晚。
陆婷最喜欢海边的夏天。后来的她总是说,“生命里很多个难忘的夏天,而2012年的夏天是我记忆中最浪漫的一个夏天。”
海风潮湿,吹得女生的头发一缕缕的飘着,当夕阳慢慢藏进山头,城市的灯光开始闪耀,一群年轻人在海边搭起了烧烤架,举办起一场烧烤派对。
那是陆婷他们班里举办的活动,周逸知、彭川和葛峰也参加了。他俩是陪女朋友来的,并不熟悉她们班这群人,反而他们仨成了一个小团体。正因为跟大家不熟,他们仨卖力的串着肉听大家聊天。
班长向他们开着玩笑,“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班一共四个女生,被你们仨抢走了三个,还好我们刘平抢占先机,不然一个都不留给我们内部消化。”
班长是个爱说爱笑的阳光型帅哥,上大一的时候在海边跑步邂逅了对面高中的女生,这女生对班长一见钟情,第二年高考也毅然决然报考了k大,于是从大二开始,班长就和学妹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彭川也大大咧咧,“这我可真的不能谦让,不然就我家冬梅这魅力,我一撒手,有的是虎视眈眈盯着她的臭小子。”
冬梅闻声过来,揪着彭川的耳朵,“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彭川连连求饶,“这不是夸你呢嘛?生什么气啊大小姐。”
引得大家一片哄笑。
葛峰一直也没有说话,只埋头认真地穿着肉串,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说他每天机械地打豆浆卖豆浆吗?说他每天在自习室为了那为数不多的奖学金披星戴月吗?说他和卓然之间毫浪漫可言的爱情吗?他极少参加集体活动,对他来说,这种青春的享受太过奢侈,他看着这群张扬的年轻人,羡慕又向往。他看着和他一样沉默的卓然,心里生出一股心酸。
夜幕降临,星空点点,月亮洒在海面一层银色的光。大家酒足饭饱,有人提议大家唱歌助兴。班长回头对周逸知说道,“我看过你们乐队演出,俩字,牛逼!给我们露一手呗!”
周逸知在台上一向收放自如,这会儿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摆手说,“哪里哪里。”
周围的同学也纷纷起哄,“就是就是,你们乐队上次那个《海阔天空,来一段来一段。”
周逸知盛情难却,起了个头,这群年轻人盘腿围坐,挥舞着手里的烤串,跟着一起唱起来。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海滩上聚集了很多和他们一样来烧烤的大学生,嘻笑打闹着,引吭高歌着,此时,没有伴奏,没有乐器,海浪声就是最动听的背景音乐。
陆婷看着她最爱的男孩,在一众人群中闪着耀眼的光芒,而他的眼神望向自己,也照亮了她人生的片段。
这就是青春吧,是最好的年华吧。就是哪怕在很多年以后,那束早已熄灭的光留下的余温,也可以让后来逐渐干枯的生命,数次重新焕发生机。
在喧闹的人群中,周逸知俯身在她耳旁说,“走,我们去海边走走。”
周逸知紧紧牵住她的手,向海浪的方向走去。
陆婷转过身来,双手围上周逸知的脖子,动情地说,“我好喜欢大海啊,静谧又深沉,像藏着数秘密,让人向往又不容置疑,像你。”
周逸知低头,看着陆婷的脸,宠溺的摸着她的头发,“不,像你。高兴的时候就手舞足蹈,生气了就一言不发,想探个究竟吧,又怕一个不小心惹到她,然后被打湿鞋子,麻烦死了。”
陆婷听了手舞足蹈的笑起来。
周逸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吻下来,他柔软的唇,和口中清新的味道,温柔又有力。
她瞬间身子变软,环在他脖子上的手紧紧抓牢,踮起脚,挂在他的身上。
身后的海浪不停的涌来,退去,涌来,退去…月光倾泻在海面,银光粼粼,潮湿的雾气升腾,汗湿了恋人的发与脖颈。
他大概也蓄谋已久吧,刚刚吃过烤串的他竟然及时吃了口香糖。
这长长一吻,像是要把对方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然后恋恋不舍的碰触着对方的鼻尖,他低沉的声音令人沉沦,他说,“我爱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永远是多远?一辈子吗?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吗?”她不停地追问。“我们会看着对方毕业,工作,然后结婚生子,直到老去,对吗?”
他坚定又混沌,“嗯。”
然后又轻轻一吻,落在十九岁的少女脸上,也落在那忽然绽放起来的生命。
那时对于未来的那些期许,他们都曾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