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伤口用布包扎好以后,桑蓠又写了一副升阳驱寒的方子给冷锋,嘱咐他,这是三天的量,让他去药房取药,然后送去煎药的地方,每日三次,按时去煎药处取药,给少主服下即可。
桑蓠转头看了一眼沐宸羽,此时他已经睡熟,不然桑蓠是不敢盯着他看的,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长长的睫毛,笔挺的鼻梁,一双深邃的丹凤眼,淡薄的唇角,雪白的肌肤,修长的手指,眉宇间散发出柔和的气息,使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在很小的时候,他待她也是有几分温柔的,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回过神来,桑蓠便同冷锋说,“少主若是冷,便帮他多盖几床被子,我会做一些驱寒的膏药,夕阳下山的时候,你来药坊取,将膏药贴在他的伤口处,用布包扎起来即可。”
走下台阶的时候,桑蓠想这是什么东西竟如此厉害,能使寒气蔓延人的四肢,久久不散,这个东西她从不曾见过,应该也并非普通之物,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桑蓠走下台阶,走进村寨的时候,四面八方飞来了许多的烂菜叶,杂草,烂掉的水果,泥块,有的时候甚至是石头,一点一点的砸在桑蓠的身上,桑蓠满身都是烂菜叶以及各种污秽,但脸上却毫损伤,这是云雾城里的人都默认的,也是城主和少城主默认的行为,做了坏事就要受到惩罚,一件坏事,一条一条的性命,需要桑蓠用一生偿还。
看得见的地方完好损,看不见的地方遍体鳞伤,这是所有人留给桑蓠仅存的一点尊严。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我妻子的命来。”
你为什么还不死,你怎么有脸活着?你还我丈夫的命来。”
“他还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害死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的良心能安吗?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一定会找你索命!”
“我们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为什么,难道我们对你不好吗?”
“滚出云雾城,这里不欢迎你,你若一天不离开,我们便打到你离开,滚出云雾城!”
所有的人都在喊,“桑蓠,滚出云雾城!!!”
桑蓠不敢抬头看他们,脸上的面具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她没有怨恨,也没有求饶,铺天盖地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桑蓠好像一点听不到,也许她只是假装听不到,也许她已经麻木了,她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村落。
桑蓠身上的伤很痛,她对自己说忍耐一会就好了,桑蓠,再忍耐一会就好了。只要走出村落就好了,再忍耐一下就好了。
在云雾城,所有的人都不会正眼看她,对她厌恶至极,恨不得杀了她,她的身上背负着数条血债,是云雾城所有人怨恨的承载体,在所有人眼里,她本不该活着,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死那么多的人,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的家庭。
桑蓠时常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总是觉得自己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云雾城除了药坊,再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除了爷爷,再也没有能够接纳自己的人。
桑蓠,也许少主说的对,你不配!你什么都不配!你曾经有个爱你的哥哥,安稳的生活环境,友善的乡里乡亲,可你弄丢了一切!这都是你活该!
有时候,桑蓠也想不明白,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切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的贪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