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和填空甚少被她忽略，偏偏等到了分值更高的大题，她一笔也写不出，空白着直到交卷，最后结算，分数正好会处于中下的水平。

罗奥姆猜测，她根本就是懒得写。

被这位年轻的历史老师猜中了。芬妮亚特意空着大题不写，既能如她所愿，控制分数，还能空闲出一点时间，供她所事事，望向窗外，思绪自由飘远。

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有同为教师的罗奥姆解围，班主任施密特夫人没再多说什么，叮嘱芬妮亚认真完成作业，然后放她走了。

芬妮亚走出班主任办公室，想起什么，又顿住步子，转身，朝着罗奥姆轻轻开口：“谢谢你，兰切尔老师。”

罗奥姆听了，依旧笑得温和，上前一步走在芬妮亚身侧，和她一起走下楼梯。

“时间不早，芬妮亚，你带了手机吗？需不需要老师借给你手机，打电话给你的家人，来接你回家？”

“不必了，谢谢老师，我没有家人。”

小姑娘平淡的一句话，罗奥姆停下脚步，懊悔自己失言，他真的不知道这回事，原来她，竟是个孤儿吗？

“对不起，是老师说话了。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在哪里？”

“马丁路德福利院，克莱尔大街，三十五号。”

依旧是声音淡淡的回答，从小姑娘的口中传出。

她都没有情绪的吗？

罗奥姆轻笑，人家一个小姑娘这么淡定，倒显得他这个成年人幼稚。

她不在意自己的孤儿身份，没有悲伤没有自觉低人一等，那自己的过度敏感和安慰，就是对她的不尊重，多余的话，还是吞回肚子里的好。

二人仿佛达成某种共识，静默着一同走到学校停车场，芬妮亚上了老师的汽车，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罗奥姆把学生送到她说的地址，道别后看着她进入大门，而后才放心地开车离开。

芬妮亚不想等待明天了，今天晚上，她就想要再一次睡在奶奶家的卧室，那个窗外长满爬山虎，冬暖夏凉的小房间。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芬妮亚边往公交站走边在心里默念，一定还有晚班车，一定还有晚班车！

祈祷竟然真的有用！在小姑娘到达站台的下一刻，今日最后一辆，通往她儿时的家的公交车，缓缓停下，分秒不差。

半小时后，芬妮亚如愿搬回了她的家，简单的更换了一下床单和被褥，芬妮亚把书包放在门口的小鞋柜上，洗漱上床。

睡觉，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比看着窗外发呆更喜欢。

除了奶奶，芬妮亚谁也没告诉过，她有一个秘密，她会做清醒梦。

就是能在睡觉时感知到自己正在做梦，并且毫不费力操控梦中的自己，熟练之后，连梦境的背景都是可以任意更改的。

在芬妮亚睡着之后，她的梦境，就是她的元宇宙，她的创造物。

她是自己世界的主宰，是掌握一切的神明，所不能，百禁忌。

拥有这个能力，芬妮亚孤单拮据的生活才变得不那么难熬。

她没有家人，没有喜欢的消遣，最大的兴趣是看书。她总在为哲学，宗教，历史，人类学的一切心驰神往，如果可以，她才懒得去计算那些，对她来说毫难度的物理和数学，她想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用在阅读古代史上，遨游时间的长河，破译密码般的古文字，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

可惜，愿望终究是愿望罢了。

现在，芬妮亚可以掌握的只有八个小时，她宝贵的睡眠时间。

上次梦中，她控制着梦里场景变成市立图书馆，足足五层，装满书籍的高大建筑，只有她一个访客，梦中的她肆忌惮用手指挑起感兴趣的书，让它们悬浮在半空中，书页自动翻开，供她津津有味地阅读，然后思考片刻，脑海中的心得体会片刻就能自动化成文字，记录在一旁的笔记本上，下次的梦境里，笔记本依然存在，内容也不会丢失。

在她熟悉的儿时卧室，这一晚芬妮亚睡得格外香甜，就连梦中书籍上的字迹，都比以前清楚了似的。

起床的闹铃响起，芬妮亚意犹未尽地退出梦中世界，太过放松而忘记放回手中的笔记本。

睁开双眼在床上坐起，芬妮亚下意识地伸懒腰，突然感觉手里有个东西，目光看去，赫然就是那个梦里的笔记本，正切切实实地，被她拿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