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耳女士,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也许是那小姑娘意中碰到了也说不定,再怎么说,她都不可能是偷盗文物的罪犯,她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
带芬妮亚回来的警长先生,义正言辞地和他的顶头上司辩驳,为他抓回来的嫌疑人说好话。
穿着一身藏蓝色利落西装裙的短发女人,是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警察总署特缉队副队长,索菲?拜耳。
对于下属的言论,拜耳女士面色不变,沉声开口:“作为国家公职人员,你的工作不应掺杂个人情绪,警长先生,技术部门的鉴定结果显示,芬妮亚?泽诺的指纹,能够完整提取到的就不止五百个,你说她意间碰到,怎么可能?”
警长言以对,拜耳女士继续道:“且古卷的每一行,她的拇指指纹都出现过,专家给出的建议,这应该她的阅读习惯,她不但盗取了国家级文物,还用手指比着,认真研读过了。”
“这……可国家实验室那边提供的监控录像,并没有芬妮亚出现的任何镜头!”
“这就是你,身为特缉队经验老道的警长先生,需要弄清楚的事了。”说完这句话,拜耳将手里,从技术部门拿到的一叠厚厚资料,拍在警长的手里,潇洒离去。
上司一张嘴,下属跑断腿,警长先生耷拉着脑袋,抱着案件相关资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埋头于现有的一切线索里,警长越研究越没有头绪。
根据他们的背景调查,芬妮亚?泽诺从小失去父母,和奶奶相依为命直到八岁,奶奶过世后被政府安排进了马丁路德福利院,直到几天前才搬回奶奶留下的老房子,处于半独立,半政府抚养状态。
她每个月只有几百欧元的政府补贴可领,如果她真的有本事潜入国家级实验室的保险柜,那她家对面的那家德意志银行,岂不更是随她任意进出?
为什么要偷两卷根本没机会出手转卖的羊皮纸?
作案动机,这是每起案件的关键突破口,也是追本溯源的第一步,警长先生现在,就死死卡在了这第一步。
他甚至在打电话通知芬妮亚学校,说明她今日不能去上课时,特意问了她在学校的表现,得到的答复是:沉默寡言,学习成绩中下。
成绩中下是保留学生尊严的委婉说法,成绩单他调出来看了,没有一个学科的考试分数能超过八十分,简直是烂透了,她这学习能力,拜耳说她研读了死海古卷?研读个屁!
死海古卷,世界上最顶尖的十几位语言学家,历史学家,人类学家组成的权威破译团体,前前后后花了十多年,也只能解读只言片语,从而推测其内容是旧约圣经,十四岁的问题学生能看懂的话,专家们可以集体跳海明志了。
存放死海文书保险柜的周围,监控录像的记录从头到尾他都看了一遍,根本没发现符合那小姑娘体态特征的半个人影,警长不免感到挫败,觉得他的上司不通情理,用职权来难为自己。
既然这一边没有线索,那么如果能证明芬妮亚这个周末没有出过家门,是不是一样可以洗脱她的罪名?
警长为自己冲了一杯苦苦的速溶咖啡,投入了地毯式看完芬妮亚家附近,几十个监控探头录像的繁重任务中去。
特缉队二层的一间拘留室里,芬妮亚坐在铁皮椅子上发呆,她不喜欢这间屋子,因为仅在门上有个只能从外打开的小窗口,自己在里边,没法看到外边的情况,也不能边看云边胡思乱想。
她如今像是个放弃挣扎的溺水者,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什么是梦境。只能随波逐流,走一步看一步。
但那个警长为什么还不过来审问她?警长要是来了,芬妮亚想,她一定从头到尾,据实相告,把她的梦和拿到死海文书的细节一一交代,坦率认罪。
警长当然没空过来,他正绞尽脑汁,为这位货真价实的罪犯洗清罪名呢。
在冷冰冰的铁椅子上坐累了,芬妮亚起身走到墙角的单人床前,抱着腿缩在床的一侧,想到上次她陷入困境,那个突然出现,为她解围的温柔男子,兰切尔老师,这次,他肯定帮不上忙了。
太久没有休息,芬妮亚歪靠在墙角,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一次的梦里,她没有做任何事,只静静待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在梦里,兰切尔老师成为了她的家人,她叫他“哥哥”,哥哥说:“芬妮亚别怕,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真荒唐,芬妮亚苦笑,唯一对她释放过善意的人,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竟然已经成为了她的救世主,被自己幻想成最完美的家人,渴望今后每一次遇到困难,都能被他护在身后。
老师他,大概只是性格使然,生长于美满幸福家庭的孩子,长大后对谁都很温柔,帮助弱者是他的习惯,我怎么就自作主张,黏上他了呢?真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