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思索片刻后说，“不太擅长，但我可以先学再教你。”

于是，那天午后，雷霆花了四个小时翻完了傅琳琅带来的那本物理教材。从加速度到力矩，刚体到流体甚至连伯努利方程都给她推导了一遍。

当时琳琅感慨，原来人和人之间真的有聪明和蠢钝之分。

甚至于到自己经营婚姻的时候才明白，原来只要够聪明，连在爱情里也是可以游刃有余。

琳琅国内有一位好友，是她幼时书法老师的女儿，正在京师大念哲学。自幼相识，来美国后失联，当时正兴起博客，那位好友以笔名石歌写故事被琳琅看到后又密切联系起来。

琳琅同她说起雷霆，她便感慨，人生世上均为幻灭，情爱须臾，唯留生命难熬。

那时琳琅尚且年轻，认识的男性中独雷霆像一个男人，透着极致的性吸引力。一个处处比你优秀的人，对你有独特的宠爱和张弛有度的关怀，心动在所难免。

所以喜欢雷霆是琳琅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事，但后来放弃自我的追逐更像是小王子对自己精心浇灌的玫瑰花田的过度奢求。

那是一种渴望独有的偏执。

09

雷霆回纽约的飞机在第二天傍晚，确实有急事，所以订的是能赶上会议的最迟那班机票。

当时的他账户上躺着的存款数额已经够他买好几架私人飞机，但他仍坐商务舱，不喜奢侈。

京城圈里传闻，早早送出国的雷家二子，比起哥哥更像是合格的继承人。

用七年时间拿到斯坦福博士学位，不过度挥霍却懂得适度放纵，所有人都相信他迟早会成为金融圈有名的对冲基金经理。

他们唏嘘却又庆幸，将来继承雷家的不是他而是雷泽云。

雷家最初把雷霆送出国时，圈内还在揣测是否他有隐疾或是犯了事，如今十多年过去，商场上来来回回还是那批人议论的还是那些事。只是他们终于承认，原来雷家真是将子女分开培养，挑仁慈者继承家业。一时间雷家更是威名远播，深得京圈赞扬。

许多富太太也以请教子女教育问题为由与雷母套近乎，这样的借口屡试不爽，因为雷家的教育体现在雷霆和雷泽云身上都十分成功。

回纽约那天，雷霆有些疲惫，舷窗外深蓝夜色寂寞深沉，他揉一揉鼻梁后，取下手上戴着的那块表。

走时琳琅送的，德国工艺，做的精细，不是名贵的牌子但符合雷霆的人设。

他打量片刻，放进西装口袋不紧不密贴着胸口，安稳入睡。

飞机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琳琅大学毕业后回国，届时，他陪同一路。

他以什么身份回国呢？

梦里他也纠结起来，在美国成家立业不沾染国内生意是他答应了父亲的，回去做个拿信托基金和抚养费的纨绔？这样不行，他在心中否定，傅父不会让琳琅嫁给这样一个人。不对，琳琅是不可能像那些家族中的女子一样结婚后安于家庭相夫教子，她要继承家业。

那么他入赘？

这个想法很大胆，不过在梦里确实成为了现实。

他们会结婚，他耗时两年陪琳琅拿到家族继承大权，琳琅在外也端起了上位者的姿态，不过回到家还是软软糯糯叫他雷霆哥哥，声音又甜又腻，叫的他心中发痒。

他们会有一个女儿，是他穿花裙扎小辫脚底不沾一点灰的娇娇。

长的像极了琳琅但眼睛像他，因此整张脸显得妖艳却又不失英气。

他和琳琅会苍老，但苍老没有让他急躁，他会一生忠于婚姻。

雷霆醒来觉得很是惊恐，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一场美梦，如果结局如此，入赘也不是不可以。

醒来的雷霆仍然不懂爱情，但倘若哪一日琳琅觉得人生乏累，他希望自己刚好在身旁予以她怀抱。

09

琳琅大三期间与雷霆回过一趟国内，参加她幼时好友沈家阳的婚礼。那时雷霆与琳琅已经确定关系，他不放心她一人，便推脱掉工作亲自陪同。

婚礼办在青城后山，半山别墅。琳琅与雷霆婚礼前一天到，驱车到门口也未见有人出来迎接。

琳琅下车进屋，寻着音乐声找去，到后院时见到沈家阳同一女子正跳tang。

那女子穿白色紧身开叉长裙，有蜀地女子的温婉。

沈家阳见到琳琅有些不满的脸色，才恋恋不舍松开女子的腰，转而招呼琳琅。

沈家阳粲然一笑说，“琳琅，这是我未婚妻，越人。”

那是傅琳琅第一次真真切切见识到为了爱情彻底反抗世俗的人，沈家阳从来没想过他的家族是否真的适合这个女人，他只是在为了和这个人在一起而不顾一切，自私又疯狂。

晚上他们在院落中，星空下畅聊许久，沈家阳和雷霆岁数其实相差不大，又都是北京有名有姓的大家族出生，所以共同话题很多，两人频频聊起美国金融圈的事情。

婚礼仓促却仍然看得出他花了很多心思，堪堪到场不满三十人，但众人却尽情欢愉了两天一夜。

几年以后网络上会流行讲贫民女子与高干子弟的爱情故事，往往他们会认为最好的结局是他枕高堂，她栖春山。

每每琳琅看到这些言论就会想笑，因为她见过真正的东门鼎贵万户侯和一个蜀地女子在某座不知名小山有过一场柔情蜜意到极致的婚礼。

他们回程途中，琳琅对雷霆说，她好震撼，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沈家阳能为了爱情做到这地步。

雷霆当时竟然很不屑一笑，像是预示了未来般对她说，如果再年长一些，或者经历再多一些都不会用这种手段禁锢一个女人的一生。

雷霆又转头看了一眼琳琅说，“琳琅，我不会让你放弃自由也不会让你违背家族意愿，和我在一起应当是众望所归。”

那时琳琅看不懂，不懂雷霆的承诺也不懂沈家阳的爱情。她只以为，两情相悦就能在一起，两情相悦才会在一起。

10

后来想想，那好像是雷霆唯一说过的较为郑重地承诺。

他们后又在美国历经一春一秋，傅父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们恋情。

门当户对还有感情基础的恋人实在没法反对，傅父只专程来一趟美国，想看看雷霆态度。

傅父到时，琳琅就在雷霆小洋楼里睡觉，还没醒来。

雷霆给他斟茶，恭敬地喊人，“傅叔叔。”

琳琅父亲点点头，示意他坐。他说，他不反对他们谈恋爱，但希望雷霆清楚和琳琅结婚必然要舍弃很多。

雷霆说，“他心里已经想明白了，等琳琅毕业他会陪同琳琅回国，届时他们会订婚。”

雷霆甚至在傅父面前承诺，若有朝一日与琳琅结婚，他愿意放弃雷家的一切甘愿随琳琅到傅家生活。

婚姻是很郑重的承诺，他此生只承诺过琳琅这一个女人。

傅父得到满意答案，便上楼看琳琅，他只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

阳光晴朗，丝丝缕缕斑驳洒在她脸上，他居然恍惚起来，像是看到那个女人。

傅父不再过多停留只嘱咐雷霆好好照顾琳琅。

梦中，琳琅又回到那个夜晚，雷霆带她看一场盛大烟花，温柔对她说，“琳琅生日快乐。”

她心中轰动一时，仰头对雷霆说，“雷霆哥哥，我喜欢你，想做你女朋友的喜欢。”

那个夜里，他终于不能再克制，揉着她的头发低头亲吻了她。

烟花没有停，在拉斯维加斯山脉绽放了一夜，他们亦相拥了一夜。

他们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谁也不愿意闭眼，雷霆温柔抚摸她的脊背，她白鸽般的双乳，那样美好的女子，让他不忍玷污。

可她全然不顾，对他委身委心，让他惊，惊到愿意为她去死。

如果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他们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