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来得有点儿迫不及待。后院小池边,好像刚刚还在漫天飞舞的柳絮,转眼间,就变成了池塘里才露尖尖角,在微风中摇曳着的嫩菡,和浓郁树荫里的阵阵蝉鸣。
黎落坐在后窗前,眉头微蹙,眼睛里是尽的落寞。她百聊赖地用手指绞着帕子,一方素帕被绞得犹如一条细细的绳子。
挽月知道,小姐是因为昨天晚上,问表少爷牡丹花会那天的去向,表少爷因答应了别人,并没有告知她,而心情不爽。因此也不敢多言语,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在黎落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扇着。
黎落转眼间,看到挽月手中拿着的扇子,仿佛找到了出气口。她一把抓过来,朝窗外一扔,嘴里恨声道:“那么多把扇子,你没的专门拿这个,让我犯堵!”
却听得“呀……”的一声,挽月伸头看了看,原来是揽月,她从窗外小路上匆匆而来,折扇好巧不巧,正砸在了她的头上。
“哎,你拿的冰镇绿豆粥呢?这着急慌忙的是为哪样?”挽月落了埋怨,转眼之间,便找到了撒气的地方。
揽月没有理会挽月,而是弯下腰捡起扇子,拿眼睛看着黎落:“小姐……”
黎落看她欲言又止,不耐道:“有话就说,这么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揽月快走几步,转过墙角,进了屋子。她语气急促地说:“小姐,玉儿她……她昨夜晚跳井了!”
黎落骇了一跳,她一下子站了起来,追问道:“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揽月咽了口唾液,挽月赶忙跑到小几边,端过来一杯茶水,递给揽月,说:“别急别急,你慢慢对小姐说。”
揽月喝了一口水,气有些顺了,这才继续说道:“刚刚我去厨房,给小姐您拿冰镇绿豆粥,路过织锦园时,看到园子里的水井旁围了好多人,管理花房的申叔正同莫管家说着什么。我走近一看,呀,吓我一大跳!地上直挺挺的躺着一个人,浑身是水,不是玉儿,又是哪个?”
挽月听她说了半天,也没说玉儿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就白了她一眼,说:“你倒是说说,她还有没有气儿啊!”
揽月喘了口气儿,回瞪了挽月一眼,说:“你急什么呀!这不还没说完么!听申叔说,是今天正午时分,他打水时发现的。而玉儿不可能大白天的去投井吧?肯定是昨夜晚投的,你说到现在还能有气儿吗?”
黎落脸色苍白,按在桌子上的手握得紧紧的,指节发白。她怔怔地看着揽月,嘶哑着声音,问道:“现下都有谁在那里?夫人过去了吗?你带我一起去看看。”
待主仆三人行至织锦园,人群还没有散去。下人们正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这玉儿也是实倔脾气,不管表少爷认不认,你一口咬定了是他的孩子,夫人又是个心善的,求老爷夫人做主,早晚他不得收了房吗!”“谁说不是呢!现下好了,这一尸两命呀!”“本来这织锦园里就不太干净,这下好了,又添一个。”……
黎落充耳不闻。她踉踉跄跄走至跟前,不知道是谁眼尖,看到了她,嘘了一声,人群顿时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