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因为闹剧,结束的时间已经颇晚。
当一行人走上台阶,返回食堂大厅,整个大厅里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宛若晨晓的星分布着,独自享受最后的佳肴。
食堂的大妈、大爷们则一手拿着抹布;另一手拖着一个白色的大桶,穿行于餐桌间,有些闲散的进行着清扫。
地面也在一片粼粼的水光中,仿佛穿上了一层薄薄的鳞片。
出了食堂,他们中途去了一趟厕所,前脚才出,就见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瘦瘦的同学行色匆匆的朝他们走来,小声提醒道:
“苏老头已经到班,正在发火!”
“真晦气,”昌阑本就心情不好,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有人不怒自威,有人火冒三丈,却还是笑话……”
“管他干嘛?”一旁黑发及肩的莫小白表面不以为意道,几人玩归玩,闹归闹,在战线上永远都是一致的。
“那东西,一师德,二道德,三主见,四下限,五六双商,又脸皮与能力,最后……
闲得蛋疼,挥刀自宫!”
一听这话,几人脑中立即有了画面,讪讪的笑着,踱步走进了教室。
果不其然,苏老头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才刚到门口就已经穿透了他们的耳膜。核心的问题只有一个“你们怎么……怎么样,都是因为你们玩手机,把手机收了一点毛病都没有了。”
在他这里几句废话被翻来覆去的嘶吼出来,不必说昌阑这些听的人怎样,就单说那几句废话都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这样说,对,但是也不对。
手机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影响因素,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苏老头的个人问题。
谁会采用抽签来选位置呢?又有谁会满口胡言向他人讲道理?自己所常说的不针对某一个人,但是一些话,听的人都知道有极具针对性的讥讽?难道他以为别人听不出来吗?
至于这又一场闹剧,非就是一次彼此嫌弃的最大化后情绪爆发;来自一块夹心饼干的愤怒反击。
昌阑刚回到位上,椅子都没捂热,就突然发现苏老头正边发着火,边从后面走来,走到他身边立住了,像是发现了什么不的道具。
接着他便用一只满是粉笔灰的大白手,将昌阑的文件盒高高举过了头顶,面色因狂怒而狰狞道:
“你们桌子上都堆得很高啊,好啊,好挡老师的眼睛是吧,我告诉你们,老师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们这些东西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全都是一些坏东西!乱成这样还不收拾一下,就是一堆废纸废书,拿出去卖了,扔了!”
说完,他又拿起了昌阑放在桌子上不属于他的课的英语书,放在他另一只手上托举着,道:
“你们还要放本书,老师走左边就往左边一挡,走右边就往右边一挡……”
众人听得几不耐烦,许多都把头低下,暗自开始咒骂起这个傻瓜式的班主任。
苏老头把手上东西一并往昌阑桌子上用力一放,再次大声道:
“抬起你们高贵的头颅,不要让它掉在地上!……”
趁着这个空档,昌阑拿起了文件盒便拍打起来,让不服气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绝不掩饰对他的厌弃。这不说是什么太岁头上动土,也是已经欺负到脸上,昌阑绝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
“安静,你们现在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放下去一本都别留下!”
这是一个巨大的噩耗!
一时间,众人也只得按他说的不情不愿的开始行动,直到把这间狭小的教室,变成一个真正的,极为拥挤的菜市场才可让苏老头这个“包工头”罢休。
“开始考试。”
这是工程完期后他说的第一句话,粗犷的声音中明显多了几分喜悦。
昌阑闻言,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清醒一下头脑。然后,习惯性的放在了桌上,发现苏老头没说,他倒也就没放下去,等待拿到卷子,专心解题。
——感官上讲,这样可以快点下课。
结果却是才拿到卷子,苏老头又“能”了,开口道:
“开始上课,我先给你们讲一下……”他这话就好像前面的话是别人说的一样。
“看第一题,这一道题所考的是三角函数,我们可以通过正弦定理和余弦定理来进行求解……”
“很简单,对不对?”
大约仅有十个不到学生应和一声,他听完点了下头,没有管其他人,接着又开始道,
“再看第二题,这题也很简单,我们只需要先这样……然后再这样……”
“你们是不是不敢回答!”
这一次,直接一个人都没有了。
通常这种情况下,他讲课是没人听的,前面还可以有几个班干部应和一下。
等到后面,会做的不会听他讲的;不会做的更不会听他讲的。这样一来他就成了一个不会表演的小丑……只能制造更加扰人的噪音来使人看向他。
难道他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用一段网上的语言就可以很明确的评价他的教学果:本来很多人是可以冲击数学百分的,但是到了他这里只能考六十分,却已经可以让他感到骄傲,这是他的教学成果。
当他再次走到昌阑的左后方,背对着昌阑时。昌阑余光扫向他,接着看向了放在桌子上的保温杯,也不知为何,昌阑的心里突然多了一个念头。
还没等他动手,身旁的莫小白就慌忙的拍了一下他,小声提醒道:
“昌阑,你的脸色很不对劲。”
昌阑微微一愣,眨了下眼,意识仿佛如梦初醒。
“不……会吧?”
他自己也有些不太相信。可是又隐约中觉得如果莫小白没有提醒他,他或许真的就一杯子抡过去。
昌阑借用手表的表面反光看了一眼自己的面部,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拿开杯子,免得眼前有一个可以打人的东西。
——他的脸色是惨白的,一根根暴起的青筋在他的这张脸上尤为明显,甚至都可以看清下方的血液流动……
任谁见了都能倒吸一口寒气。
你想……
打他吗?
你想打他吗?
……
不久,一种极端的情绪占据了他的思考。昌阑不得平静问道,他所询问的是自己的内心的。
是啊,想啊……
想啊,想啊!
另一个声音说,昌阑隐约之中可以看到,他的头上长着一对弯曲的、漆黑的山羊角,手上高举着一柄三叉戟。
他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然后慢慢的把它缩进了袖子里,持续朝手臂汇聚全身的力量。
他细小的指甲,刺入了他的掌心,在那里留下了一排爪印。
咔,咔咔……